慕长河焦躁地在地毯上踱了两步,指着她道:“我也不怕你公私不分,慕咏飞,你也可以放心,有我盯着我不会让你把慕氏给卖了!”严厉的话让慕咏飞瞬间便红了眼睛,慕长河咬牙,放下了手,“我担心的是你把自己给卖了还帮那小子数钱!”
慕咏飞的眼眶越来越红,很快一层水光便浮了上来。
慕董事长作为一个父亲,有时候确实稍嫌独断,也没法摆脱商人特有的算计,但即使笨拙又粗暴,他也是一个会真心为孩子考虑、为孩子忧心的父亲——而她刚才的话,任性赌气的话,伤到了这个父亲,即使他眼神依然坚毅,背脊依然挺直,甚至说着依然难听的劝诫的话,他也一定受伤了……
慕咏飞双唇胶着,就是说不出“抱歉”二字。对于父亲的担忧,她只觉得心又酸又胀,半晌才哽咽着开口:“……爸,你信我,我,我会没事的,我会好好的。”她说得那么用力,也不知是要说服父亲还是说服自己。
慕长河一声叹息,看着女儿倔强着不肯落下的眼泪,那些不满气愤通通化作了满腔疼惜。他这个女儿和他最是相像,不管是要强、说一不二的性子,还是冷静、杀伐果决的手段,都和他如出一辙,可怎么就连认准了一个人就一条道走到黑的痴劲儿也像了个十足呢?想到自己对亡妻至死不渝的感情,慕长河其实能够理解女儿的情不自禁,但他最清楚不过了,情深最是受苦啊……
面对执拗的女儿,慕长河只能缓和了语气,语重心长地劝道:“慕咏飞,你不明白,夫妻相处最要紧的不是什么情啊爱的,最重要的是信任!连枕边人都没办法说真话,没办法交底,每说一句话都要思前想后、猜测算计,那太累了,你撑得了一年两年,撑得了一辈子吗?”
慕咏飞闻言有些愕然地看向父亲。
其实,她明白——
她明白的,她明白夫妻最重要的是信任,也明白她和莫邵谦的问题就出在这儿。
道理她都懂,可是每当她想要放弃的时候,莫邵谦那疯狂又执拗的眼神便会浮现在她眼前,既然几年过去后他依然要抓住她,既然他再苦再痛也绝不愿放手,那她只能陪他一起,不管未来等待他们的是还是惨淡收场——她陪着他!
于是慕咏飞只能让忧心忡忡的父亲失望。她面对父亲难得温柔忧虑的眼神,张了张嘴,最后耍赖地小声嘟囔了一句:“爸,你教过我的,人要守信。”
“狗屁,我教你的是长痛不如短痛!”冥顽不灵的女儿已经让慕董事长烦躁得爆粗口了。
“可我现在一叶障目。”
“所以我才要骂醒你,慕咏飞,你的聪明劲儿哪里去了?!权衡利弊你不知道吗,趋利避害这都不会,你这是自投罗网……”
慕董事长显然气得不轻,完全进入了暴走的语速——可他也只是数落自己的女儿而已——谁说像自己了,哪里有一点儿机灵劲儿,脑子又僵又木,虽然这么烦躁着,慕长河却很清楚自己是无法改变女儿的想法了,所以只能这样发泄自己的郁闷。
当然,他可以说出“你要是敢搬过去就再也不要回来了”的话来威胁她,慕长河知道自己的女儿其实是个孝顺的孩子,可他不敢说,他担心一旦说了这样决绝的话,自己倔强的孩子在外跌撞受伤,最后可能会因为这赌气的话连家都不敢回。慕长河看着弯腰鞠躬说着抱歉的女儿,心中叹息,他也和世上其他短视、不坚定的父母一样,在和子女的对抗中,总是先妥协的那方——几年前如此,几年后依然如此。
慕咏飞当天还是回到了两人的公寓住——虽然莫总的下午茶确实没能送上去,但慕董事长的责难终究只是雷声大雨点小,反正下班时顺利接到妻子的莫邵谦是悄悄地松了口气。
莫氏夫妇的温情还在继续,他们还是一起上下班,一起做饭洗碗,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拥抱着躺在一张床上睡觉……一切都那么的温宁,几乎让人生出岁月静好的感慨来,彷佛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那数年的时间从来都不存在,彷佛数年前那些摩擦龃龉和引发离别的争吵也从来没有存在过。
然而那些龃龉却是确实存在的,数年的时间也终究是悄然改变了他们的面貌。
所以当那个时刻到来时,慕咏飞并不惊讶,不,甚至说她隐隐松了口气——
终于来了。
也有些伤心——终究是来了……
如果可以,她愿意陪他一直演下去,假装那些摩擦和冲突都不存在,假装他们真的是亲密无间、毫无隔阂,然而隐在温情背后的隐患终于还是爆发出来了。
但她没想到的是,那个时刻会是以那样的面目出现——
慕董事长气得昏倒了。
慕氏最近在市,现在却发现慕氏被坑了——这块地的价值并没有那么高,另几家竞标公司似乎达成联盟,一起抬价,让志在必得的慕氏以更高的价格拍下了那块地,现在首款已经付了,慕氏骑虎难下,只得吃了这个闷亏。这也就算了,对于慕氏而言,这个款项并不是不能承受的,可慕氏进一步的调查发现这块在m市近郊区的地也并不像他们想的那么有前景——显然m市为了招商引资夸大了某些东西,似乎慕氏是被坑,哦不,招商来的第一个大客户,那么也就意味着这附近商圈的建立要花的时间会比他们想象得更长。慕氏重新进行市场评估后发现,他们准备在这里筹建的购物中心开始盈利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