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葛钰掀开棉褥起身脚还未趿拉上鞋沾着地,手腕便被闫桢拉住,他挪挪身子与她挨得近些,“小和尚的鸡还未鸣,起这般早作何?”
葛钰抽回手腕, 自顾裹上清远不知从哪处弄来的旧棉衣,衣裳尺寸有些大裹在她身上空泛泛的,她寻了根棉带在腰间一扎,顿时觉着前胸后背都贴上了, 暖了许多。
她边整理边对闫桢道:“我去灶房。总不能日日都让清远为我们做吃食吧?天还早着,你再歇会儿。”
葛钰将一头墨发齐整地束在脑后, 也用根棉带扎了扎,呼出一口气便往房门口去。闫桢撑起身,“等等。”
葛钰回头望着他,闫桢又道:“我去帮你。”
仔细将他瞧了瞧,想起某人对钱银如浮云掠烟般的模样, 葛钰清清嗓子道:“可别, 那些个事你可做不来。再说, 手伤未好不宜乱动, 再歇会儿吧, 一会做好我便回来。”
她开了门迎头吹来风雪,回头瞅一眼屋内人, 不及风雪入屋又快速合上。天色还未抹亮开, 借着丝缕朦胧的光线一路摸到灶房。
点燃烛火, 烛火在寒风中摇曳曳的腾起亮光,拉出一抹长长的人影在地上晃动,婆娑斑驳间灶膛内也啪啪响了,红亮亮的暖热映在灶口边的人儿与身后柴堆上,姣好娴静的面庞旋即宛然一笑。
葛钰寻到米缸搓了些米下锅,冬日的水冰寒刺骨冷得她颤了一下。
搭好锅盖,又往灶膛添了柴火,待旺腾腾的火苗催动米粥冒了泡,想到那日为阿桢接骨那个淡然孤寂的背影,她寻了些面粉揉弄和好,发了一会另起一个灶膛生燃火,烧滚开水后将面团切成小块蒸在其上。
粥味与馒头的香味随着抹亮开的天色,飘散在一片银白的院中。清远裹了棉衣棉帽打着哈欠出门,鼻子一嗅,两个眼珠子蹭地黑亮的转了转。
瞅见冒烟的灶房,兴奋地跳跑过去,口水一咽道:“哇,好香,好香。”
葛钰瞧见人,将手中一截柴火送进灶膛内,“早啊清远。”
“早早早,”清远揭开锅盖子瞧一眼粥,又笑眯眯地嗅着一旁馒头散发出的香气,伸手掏出一个,烫得忙吹气在手中来回颠着。
“好姐姐,这些都是你做的?”清远咬一口白嫩嫩软热的馒头,含在嘴中囫囵不清道。
突来的一声‘姐姐’让葛钰眸中一滞,她忽然想起了阿朗,这些日子风雪不断想来柳阴城外也一定如此吧,遗憾的是……装着阿朗坟头土的罐子,也随马车落崖被毁了。
“姐姐?”清远见她似在想什么,又唤了一声。
葛钰收敛心思,脑后扎着的棉带一松墨发散了下来,用手指勾着棉带再次束好,对着清远一笑,“是啊,我做的,都是些平常东西。对了,碗里还烫了小野菜,你用一些,再匀一些给你师父送去吧。”
清远忙点着头,来回几语间一个馒头已下了肚,伸手又掏出一个啃上一口,小嘴烫得红红的,“姐姐的手可真巧,我还从未吃过这般香的馒头。”
葛钰瞧他吃的开心,笑了笑问道:“今年多大了?”
“过些日子,就十三了。”
“嗯,”葛钰拿过食盒放入盛好的米粥又挑了两个热腾的馒头,和半碗小野菜一并装好,递给清远。清远接过,笑道:“这是给师父的?”
葛钰笑着点点头,见他轻快地往门外走,又叫住他,“清远……”清远回过头,葛钰听着灶房外的鸡鸣,略略疑惑地问道:“你们出家人不用忌荤吗?”
“哦,”清远讪讪一笑,解释道:“我不是和尚,只是从小被师父捡回来长在这庙中,懒于休整形容,才剃了光头。不过我师父是,他忌荤。”
说着,清远又走回两步,压低声音有些心有余悸道:“好姐姐,我不是和尚的事,你千万别告诉那男施主,不然……”他的银子还未到手,便真要泡汤了。
葛钰配合着他点头,嘴角忍不住泛起笑意问道:“你怕他?”
清远如他喂养的鸡一般点啄着脑袋,“人凶,脾气不好。总之,姐姐你千万别透露与他便是。”
“好。”
葛钰对他眨眨眼应下,合该某人得此印象,清远评价的倒是精准,她可没忘在落崖前将她磨臊地没脸没皮的事,可不是人凶脾气不好。
她盛着要端回屋的米粥,清远提着食盒到门口,向院中望一眼,惊奇地唤着葛钰,“姐姐,快来瞧瞧!有几个人跪在你们屋子前的台阶下呢。”说完,又后知后觉的念叨,“咦,这些人是何时来的,我分明连庙门都还未开。”
葛钰盛好粥,打了盆热水,顺着清远的惊奇声也到门边望了望,目光对着院中几人一扫,院中跪着的正是高阳几人,几人身上都落了一层雪花,想来定是跪了好一会了。
她忙端了热水回屋,行到房门边见屋中门窗都开着,被绕绕风雪吹得沙沙作响。瞅着台阶下跪得笔直的几人,又瞧一眼屋内不知从何处寻了册书靠坐在桌边翻看的闫桢。
流动的风将闫桢还散着未束的发丝扬起,葛钰见人没裹棉衣,就着了里外两层单衣,眉头一蹙,将手中水盆啪地搁在桌上,盆内热水一溢出便成了温热,溅洒在闫桢手中书册。
闫桢单着左手抖了抖书册上的水,抬头望向她,见她生气的模样笑了笑,“回来了。怎么了,这般大火气?”
葛钰取了架子上的旧棉衣,小心地避开他右臂便往他身上裹,“很能耐嘛,遍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