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启明的语气和神情都很淡,却激得我心神一荡。
不怪我不矜持,而是他这语气实在是太老夫老妻了,我一下子就想起昨晚的胡思乱想了。我不敢再看他,捧着汤碗希律律地喝着,把肉也吃得干干净净。
我吃东西的时候,赵启明就坐在一旁看着,等我吃完,他就起身去盥洗室清洗了保温桶。他去的稍稍有些久,回来的时候身上带了淡淡的烟味。
他昨晚照顾我,本来就比我晚睡,后来还让出床位,估计根本没怎么休息。这会儿一看,他的眼下蒙着一层淡淡的阴影,倦色浓郁。
我没出息地心疼了:“护士都来上班了,要不你回去休息吧。”
他眼色凝了凝,雾沉沉地落在我身上:“你就这么想我走?”
我下意识地否认了:“没有……就觉得你脸色有点差,你受了伤又熬了一整夜,哪受得了,回去睡觉吧。”
我乱七八糟解释一通,赵启明的脸色总算好了一起。他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慢条斯理擦干水:“不用管我,照顾好你自己就行了。”
他没走,而是挪了椅子在我床前坐下:“早饭想吃什么?”
这会儿天色已经渐渐亮起来,有些上了年纪的老人睡眠少,到了这个时间都起了床,在走廊里来回走动。
饭菜的香气盖过了消毒水的味道,医院勉强有了些生活的气息。
我吸了吸鼻子,脱口而出:“豆浆油条吧!”
赵启明摇头:“油炸不健康,喝粥怎么样?”
这样平静的对话,让我放下了防备,忍不住扫了他一眼:“你都决定了,干嘛还要问我啊?”
赵启明勾了下唇角:“征询你的意见,是给你面子,谁知道你这么不上道?”
这人,我都躺病床上了,还要来和我斗嘴。我闭上眼睛,在眼皮下面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他。
他的脚步声渐渐朝门外移去,大概是给助理打电话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被一阵油条的香气唤醒,睁开眼睛就看见赵启明拎着一袋油条在我鼻子上方晃来晃去。
他一向是杀伐果断的大总裁形象,乍然看见他这么幼稚的行为,我有些气结,伸手就要夺过口袋:“你幼不幼稚?”
“不幼稚。”赵启明手一抬,油条就从我的指尖擦过,飞到他的手里。他从袋子里折下半根油条递到我唇边:“你还没好,吃半根尝尝味道就行了。”
我问他:“那剩下的油条怎么办?”
“我吃啊。”他像是怕我不相信,当着我的面大大咬了一口,然后嫌弃地咂了咂嘴:“刘胜说这是全南城最好吃的油条,也不过如此。”
我觉得他是趁着我病的机会故意来报复我的,不过这事没办法找他论证,只好委屈兮兮地把半截油条咬进嘴里,搭着豆浆吃下去。
南城第一油条果然名不虚传,可惜,刚尝个味道就没了。
赵启明见我吃完油条,又把一旁的保温桶打开,盛出一碗粥递给我:“没委屈你,明月楼的海鲜粥。”
他倒是没骗我,这粥又稠又香,每一颗开花的饭粒都泛着淡淡油光,颜色诱人。
我确实饿了,端着碗西里呼噜喝了两碗才勉强感觉胃里有东西。等到我吃完,他已经备好纸巾在一旁候着了:“秦时雨,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能吃?”
大约是饭气攻心,我失去了往日的警惕,而是懒洋洋地哼了一声:“能吃又怎样,吃你家大米饭啦?”
话一出口,又想起刚才这顿饭我没给钱,这话说得有点底气不足,于是伸手从枕头下摸出手机豪气地问道:“多少钱,我打给你!”
赵启明看我摸手机,冷哼了一声:“你倒是财大气粗。”
他盯着我,问道:“你对张志豪也是这么大方吗?”
他语气很平淡,表情却有些阴阳怪气,分明是故意找茬。
我的火气一下就上来了:“论财大气粗哪比得上你的唐大小姐啊?我和张志豪是两厢情愿的事,可没犯着谁。你的小宝贝儿一出手,就是专业黑,社会,昨晚警察要是来得再晚一点,我的命都交代了!”
我说不清我这股火气来自哪里,是因为他嘲讽了我,还是因为他纵容了唐敏,我说不清楚。
总之我怒了,胸腔拉风箱似的呼哧直响,脑袋也跟着晕眩起来。
赵启明也生气了,薄薄的唇抿得紧紧的,脸色黑如锅底。
“那个……”我和赵启明斗牛的时候,隔壁床的小妹妹醒了,被我们这剑拔弩张的气势搞得有些尴尬:“哥,姐姐还在生病呢……”
配合她的话,我“哇”地一声吐了出来,病房里剩下的两个人都惊呆了。
从昨晚开始,我就一直有种恶心想吐的感觉,不过一直没吐出来。这会儿真的吐开了,就像洪水找到突破口似的,直到把胃吐空才停下来。
不太美好的呕吐物在地上画了一张地图,连赵启明的腿上都被溅上了星星点点。这个情况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不由窘在原地。
有谁吵架吵到一半自己先吐起来的?气到呕吐?
一瞬间,我感觉我完了,我的专业形象彻底破灭了,我甚至感觉我的前途都黯淡无光了。我气恼地躺回床上,拿枕头盖住了脸:“出去,我不想再见到你!”
赵启明干脆利落地转身出了病房,我的心凉了一下。不过很快,我就听见好几道脚步声走进了病房:“秦时雨?”
是医生来了,我来不及自怨自艾,赶紧翻身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