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他打断她,语气无半丝转圜余地,“不要便罢!”
“好。”素珍一咬牙,点头。
“今天是朕生辰,陪朕一宿,明天让你出宫。”他盯着她,冷冷说道。
“好。”素珍一笑答应,眼中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小周在后怔怔看着,李兆廷已拂袖回转,在殿中人伸长脖子,纷纷惊奇探视的目光中,行了回去。
若非她多嘴!阿萝狠狠看梅儿一眼,攥紧手中酒盏。
……
回到宫中,郭司珍过了来,今日当值的小陆子和陈娇也已从宫房过来。小周只道“我替你传水,莫要着凉”,便匆匆跑了出去。
屋中静极。
她命人抬水进去,自己却一直不敢跟进,直到三个时辰后,她端着晚膳进去的时候,却见屋中那桶水一动没动,已从热变凉。
而素珍还维持着回来时那个姿势,一身湿衣坐在床沿。衣服也从湿润到被她的温度硬生生煨成半干。
她捂住嘴巴,不敢再看,正想出去,素珍的声音却在后面传来。
“替我保管些东西。”
一转身,却见她从裙上把这些天一直不曾离身的荷包摘下,许是半日未动,起来之际脚上一趔,她连忙过去,欲伸手相扶,她却缓缓摇头,慎重地把那荷包交到她手上。
她捏着荷包走出去的时候,低声哭了。
那里面是两块破碎的玉料,还有一瓶子她主子的骨灰。
玉早被阿萝砸得碎烂,是这个人一点一点从地上把碎屑拣起,放回去的。
……
窗外的天已尽数黑了下来,雨水竟还不停歇。素珍腹中好似感觉不到饥饿,但看了眼桌上饭菜,惦念着小莲子,还是挣扎着走了过去,正要坐下,门外传来宫人见礼的声音……她心中一跳。
有人推门而入。
她没想到这人竟来得如此之早!
他一身白袍,作淮县时候打扮,眸中深沉幽冽,浓得化不开来。素珍才往后一退,他眸光一暗,已上前把她捉住……
他几乎是粗横地把她拽拖到床.上,而后,手足按压着她身子,手一挥,把帐外灯火打灭。
他狠狠吻她,她把他嘴唇咬出血来,他任她咬,双手撕了她的衣裳。
黑暗之中,二人几乎是撕扯着做。在他进入的时候,她哭得那么大声。
屋外雨声那么大,仿
佛也盖不住。
那声音彻底把他激怒,他正要用比围场那晚更狠的手段对待她,却听得她说,“我不动,你别……”
第一次,他听到她声音里真正哀求的意味。
脑中“嗡”的一声,明明怒到极点,他却竟只慢慢地待她。
环在他颈项的手一直颤冷着,她所有一切其实都还仍在抗拒,但他还是感受到来自身上和情感上双重的极致欢愉,他一声一声低喘,汗水落到她身上……三四次过后,她冰冷无比的手终从他颈上滑下去,他吃了一惊,狼狈地从她身上下来,顾不得昏暗中踢翻凳子砸到腿上的疼痛,便捻亮烛火,却见她赤身果体躺在那儿,一动不动,脸色苍白得像个死人似的,那种目光,他之前在那连欣眼中也看到过,甚至,比后者更甚。
空荡荡的,没有一丝着处。
一双眼睛红肿得不像话,好似要流出血来。
不,她眼底下,确是一抹红色!
他大吃一惊,“我给你传太医。”
匆匆套上裤子,他散着发,赤脚便往门外跑。
“不,我歇息一下便好,你若够了,就回去吧。”她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她不要他的宠爱、关心,不要他的一切!今晚种种,她为的不过是出宫,好安慰连玉那个妹妹!他开门的手猛地顿住。
心肺仿佛被人掏出一个窟窿来,每呼吸一口,都是连皮带肉的疼!
他缓缓转身,笑着一点一点开口,“我爱你做什么,我该爱的人是阿萝,妙音!可我不会让你走。你一早便知道,无论你到哪,我必派重兵把守,但你不知道的是,从今往后,你回不回来,我却是再不在乎。君无戏言,我既答应过你,不杀连欣,便绝不会动她一根毫毛。但是,三个月后,我将亲自过去将她赶离,还有冯少英、你的侍女,我统统不杀他们,但一个也不会任之留在你身边,你就好好享受这三个月的幸福快乐罢,然后老死在那里!”
“嗯。”素珍只低低应了一声。
她并未被他歹毒的言语没伤到,他却被她平静的态度刺中!李兆廷冷冷一笑,走回床边,从两人纠缠在一起的衣衫之中捞起自己的外袍,但却并非要穿上,而是从里面拿出一支玉笛。
“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人已非故人,这俗蠢旧物还留着做什么!”
“何况这本来就非从前那物,唯我执念而已。”
他掌心一合,催发内力,笛子顿时在他手中化成碎末。
床上,素珍这时却突有些吃力地转过头来,看那些碎屑在流光中飞舞。
这熟悉的情景,令她本能地牵了牵唇,七夕那晚,那个聪明的笨蛋……
李兆廷看她唇边笑意,倒似他把二人这“定情之物”粉碎,正合她心。他大笑着连道两声“好”,头也不回地返身走了出去。
门板被摔得噼啪作响。
一直在外守夜的小周,不似其他人站在廊下避雨,她一直在雨水中站着,眼见李兆廷一脸不同于往日的阴寒凌厉走出,眸中是铮铮杀意,不由得浑身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