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娇和小陆子担心不已,想进去察看,却教郭司珍低声喝住,“朱姑娘进去便成!”
小周早已冲了进去。床上一片狼藉,空气中充斥着一些难言的气味。
薄被盖在一具身体上,连着头。双腿以下雪白青紫,白浊弥流。
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别哭,明天便能出去……”破哑得不成模样的声音从被中传来,“替我把脉,看看孩子可还好,还有我的眼睛,我如今还不能瞎……”
*
翌日,今上淑妃不知因何故触怒天子,被天子撵到护国寺!
天子甚至从军中抽调出五千精兵到寺庙四周看守,由两名心腹魏军副将将监,那里,就如同一座拥有铜墙铁壁的监牢。
期间,六扇门统领无情探望频繁,每次过来,都会身背一只大竹筐,里面装满时令果品,说是淑妃爱吃。这位在京中以冷酷闻名的公门捕头不再和从前一样,他大多赔着笑脸,主动将筐中一些果品分送给守寺兵士。
其后
,他似怕淑妃闷,每每携门中捕快过来又带来些活物,给她养在寺中……猫狗、雀鸟,甚至还带来一双大鲵。
这大鲵体型颇大,叫声却酷似幼孩,又称娃娃鱼。
见他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兵士虽有严令,不许淑妃出寺半里,对他总还算客气,他后面出入甚至不再检查这身上的东西。
那淑妃却是很少出来走动,偶尔到寺院外走走,也是身披一袭宽大的旧斗篷,整个人看去似笼着一层烟雾。
而宫中、朝廷也发生了好些事,魏妃喜脉证实为太医误断,皇帝大怒,将那太医斩首。而同时,皇后和一名才人却被证实确诊怀上龙嗣。皇帝对皇后越发宠爱。
在皇帝谋策与相国辅助下,朝中势力,开始对等相持起来。
同时,国中数处州郡水灾瘟情却相继爆发,国库吃紧。边境游牧族也遭灾情,再次***扰边境,与魏有争雄之心的楚因昔日周与魏结盟,在边城四处活动,意图不明。权相望开放部分军备粮仓,赈灾,魏侯坚持军需绝不能减。相争不下。
这有嗣无嗣的转换,这坏人似乎变好的迹象,就好似一场人间喜剧。
山中日月漫长,但终还是到了秋天。
这天,素珍所住院子,夜半所有人都还未歇下,而是紧张地守在院中。
素珍不听小周劝,选在期限倒数的第三天里才肯让她以催生之法将孩子取出。
本来,依小周提议,十天前便该动手,她入寺前孩子将近五月,如今孩子虽小,但也已接近八个月,虽有不足,但勉强可行,否则,只怕到时李兆廷过来,她身体孱弱,无法应对。
素珍却无论如何不肯,坚持让孩子在腹中再停数天,多长那点末。
无情、冷血、铁手和阿青守在外面,眼看着连欣和无名净水、血水来回不断的端进端出,都烦躁不已,却又不得不故意大声说话。
寺中安静,只要素珍发出稍大一点的声音,只怕都会惊动到禁军。
又过了些时间,二人进去,却再无走出。
众人焦灼不已,无情和冷血直想往内闯!突然,无名出来。这位素以胆量著称的女捕脸上浮着一丝惊慌,“难产,大出血,朱姑娘这么镇静的人眼看着都慌了!”
冷血脸上变色,便要奔进去,无名却一把拉住他,“我看李提刑那意思是,她会支撑下去。她已痛得满头大汗,眼看着是快不行了的样子,但还死咬着布条,不吭一声,我想,她能行的。”
她说得结巴,不知是安慰他们,还是自己。
冷血和无情对视一眼,都是一副快急疯了的神色。
又半个时辰过去,就在二人快按捺不住之际,只听得一声响亮啼哭传来,不禁又惊又喜,半柱香功夫过后,连欣颤抖的声音从里传来,“可以进来了。”
几人几乎是抢奔进屋,一阵浓重的血腥之气扑鼻而来。
“是个小姑娘,可漂亮了,眼鼻看着就像六哥。”连欣抱着婴孩在旁,哽咽说道。
那娃儿闭眼熟睡,因不足岁,看去极小,就似只初生的小猫崽儿,手足孱幼,但脸上却红扑扑一片,令人眼前一亮。
小周在旁净手,手还是抖的,眼眶通红。
地上是一盆盆红浊的水,床上素珍覆被平躺着,头发汗湿,脸颊、双唇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但奇怪的是,她的脸却朝向墙内一面,不似平常母亲,极力搜索孩子的身影。
“珍儿,你怎么了,身上是不是很疼?”无情尚未开口,冷血已颤然出声。
“冷血。”
突然,素珍轻轻一声,冷浑身一震,眼睛倏热!多久没有听她这样唤过他的名了!
“过去的事……我恨你,但心里也始终有你这个兄弟。请看在过去十多载情谊上,帮我把孩子带到民间去。”她轻声说道。
“民间?”小周一愣,“怀素,不是把小主子带回七爷他们那里去吗?哪怕是位女主子,但她是主子唯一的骨肉,大伙都会奉她为主的!日后举旗——”
“不,”素珍打断她,“所有爱恨情仇,都会在我们这一辈手上结束。”
“公主,”她终于转过身来,以一种爱怜的目光看着连欣,“你也先和他们待在一
起,想好日后的路怎么走再走。”
连欣抱紧孩子,唇瓣蠕动想说什么,终还是死死忍住了,她明白,这已到了诀别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