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敷说完之后,把手中的牛肉骨头啃完,随手朝外一扔,拍了拍手,准备走人。
楚青呆呆的看着那块牛肉骨头在半空划了一道弧线,落在他前面数米之外的杂草垛中。他死死的盯着那块肉骨头,不敢动。只要这群汉子不走,他是绝敢不出来的,要是这会出去捡肉骨的话。
只要十多个汉子中有一个看他们不顺眼,过来给他踹上一脚,便足以踢他个半死不活。他现在这个虚弱的小身板禁不起任何打击,挨上一脚,明天他可能痛的无法动弹半个指头。后天,他和小风都要因为没有食物饿死在这荒郊野外。
长达半年的四处流浪,让他明白,这种风险绝不能冒。
王风没了楚青的压着,清醒了些,又从佛像一旁钻了半个脑袋出来。不过这回他瞧清楚了,那是一群凶煞之人,王风知道厉害,不敢乱动。只是拼命的嗅着那酒肉味儿,解馋。
赵敷吃饱喝足,也不多说其它的,便带着众吃饱喝足的大汉赶路。
众汉子们呼喝着,提刀,寻了路,继续赶往那青岐县城去。
王风见众人离去,看着地上剩下的食物只差没流口水。
楚青拉着王风暂时没让他过去,他们在这里等待了一小会儿,等那群人走远了才徐徐从大佛后面出来。
楚青听见马蹄声越来越远,当下,飞快的朝乱草垛堆扑去,拔开枯乱草垛,寻找那块被赵敷随手丢弃的牛肉骨头。
很快,楚青找到一根有他小半个手臂粗的牛骨头,上面粘着一些没有啃完的牛肉沫丝,散发着诱人的香味。他伸出舌头舔了舔骨头上粘着的肉丝。
王风也慢慢爬了过来,一脸泥巴,可怜巴巴的盯着楚青手上的那块肉骨头。
楚青拿到嘴边的肉骨头,犹豫住了。他心里知道,比起自己,王风更需要这块肉骨头。王风昨天晚上受伤之后,便十分难受,今天更是几乎吃不下东西。而现在他十分想吃肉,这是个好现象,说不定吃了肉伤势便会好起来。以前家乡打猎的猎户受了伤,都会吃肉补身体。
都是从乡里出来的伙伴,他是决不肯让王风死掉的。
“给,小风,你昨天被野狗咬伤了,正好补补身子。我去看看地上还有没有留下其它吃的。”
楚青把肉骨头塞到了王风的手里。说完,他到破庙内,趁着天还没有完全黑,仔细在庙里内外的地上各处寻找起来,偶尔捡起泥地上一两颗碎干粮渣,往嘴里塞。
王风接着骨头,眼眶微红,鼻子一酸。
“青哥儿!”
他用发黑的破麻布擦了一下发酸的鼻子,抱着牛肉骨头默默的咬了起来。这不是第一次了。他们俩个流浪的这段日子,几乎都是青哥儿在照顾着他。
如果不是有楚青的照顾,他王风也不知道死了多少回。很多的时候,他都成了累赘,想着干脆死了算了。可是他要是死了,便只剩下青哥儿了,青哥儿一个人怎么办?青哥儿也不肯让他死。他只能尽力让自己不变成累赘,让自己的伤势快些好起来,帮着找吃食。
夜里,月亮高挂。
楚青在简陋的破庙里,用枯草在冰冷的泥地上铺垫一层。破庙角落上的一个小破洞,也用一块大石头和树枝牢牢堵上。昨晚那条小蛇就是从这小破洞钻进来的,把王风咬伤的。王风吃了牛肉骨头,晚上精神好多了。
楚青躺在枯草上面,一双小手枕在头后,细细的想着那群汉子说的话。
“青岐县城的李府,要公开招募一批岁数在八到十六岁的学徒童子!”
青岐县城,两个月前他曾经和王风去过,在那里待了好几天,只是没能待住,逃了出来。
因为县城里有一帮本地的乞丐,霸占了所有的讨饭点和有油水的地方,对外来的乞丐非常敌视,会驱赶他们。
这也就罢了,只要走的勤快些,总能找到半口饭吃,比荒郊野外强多了。
但楚青受不了的是,城里还有一些流氓无赖,竟然想利用他们去盗窃富户豪门的财货。他虽然年纪还小,但是也知道盗窃要是被抓住,少不了要被事主砍手,或者吊起来狠狠的暴打一顿,他被迫无奈找了个机会带着王风匆匆逃离了县城,到了这个十多里外的乡间野外寻找食物。
楚青也曾经听县城里的居民说起过李府,知道县城有这么一家豪强大户,但是没有往心里去。
李府这样的大门大户,田产地产数都数不过来,奴仆门徒多的漫街走,跟他们这样四处流浪的小乞丐不会产生任何瓜葛。就算要公开招募一些学徒童子,只怕也轮不到他们俩人。
可是,楚青有些不甘心。
既然从这里听到了这事情,如果不去试一试,叫他怎么能当做完全没听见有这会回事?没招上,也就是白跑一趟而已。万一真要是被招上了,那以后也再不用在野外流浪挨饿。要是不去,便是连那万一被招上的机会都没有。
深夜,破庙里还偶尔传来无法入眠的辗转声。
吓!吓!
破庙外面传来野兽喘息的声音。
一条饿慌了的老野狗跑来了,爪子刨石头的声音,愤怒的低吼怪叫、咬树枝的声音,这漆黑的夜晚令人心慌慌,总担心又被这畜生钻进来。
折腾了大半夜,直到近黎明时分,老野狗才不甘心的怏怏离去。
楚青去县城的念头,更加强烈了。
天色刚刚蒙蒙亮。
楚青便喊起还在迷糊睡梦中的王风,趁着清晨日头还不毒辣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