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碎青山,一剑破城门,惊天的剑气顺着长安城的中轴线,磅礴汹涌直逼御座。
做出这等无视世俗权力举动的,乃是一挟天地之势而来的青年,峨冠博带,长衣当风,立于废墟之巅。
破碎苍穹的无形之剑,此刻已然回复为三千长剑,安静地簇拥在身后,鸣吟交错,气势煌煌。
然而青年的眼中,却看不到快乐或是骄傲。
黑水中的一千多个日夜,几乎将他所有的感情都融化,只剩下如深渊般不可测的黑暗。
“九华宗的剑意也不过如此,倒是万始宗的二十四道剑符,颇有些分量。”
明知禁军将至,却还悠然立在废墟上,回味方才,李夜吟的嘴角,分明带着一丝不屑。
当他还贵为南唐世子时,选择的兵器便是剑,但那时选择剑,仅因为剑乃君子之器,配得上他的身份。那时的他,虽然难免杀伐果决,却也不失君子煌煌之风。
若是岁月就此流淌,他或许会成为一代宗师吧?毕竟,那时的他虽然已经露出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阴狠本性,却到底守着君子底线,有所为而有所不为。
然而上天总在给予才华的同时,赐予等价的苦难。转眼间国破家亡,转眼间丹田破碎识海泯灭,从高高在上的世子到不见天日的死囚,再到荒原上吞魔婴以求再立的邪修,为了活下去,为了得到力量,他将自己献给了黑暗,任死气侵染,素雅的手沾满比血更粘稠的液体。
灵宠岛上,强吞九华宗弟子的剑意金莲,强记将魄悟出的二十四道剑符……
浸泡黑水的一千个日夜,他每时每刻都在冥想,他回忆自己读过的每一本道藏经书功法,在想象中重现渊默与容裔的每一个动作回味他们的每一道法力波动……他在冥想中一次次地杀死自己,再一次次地从血海中复活,以此为代价,终于让佛道魔三家修为完美融合,甚至连盘旋心脉的古龙魂,也隐隐露出了臣服迹象。
但仅仅这样,还远远不够!
“公子,禁军果然出城了。”
身旁,传来徐媛媛喜不胜收的声音,李夜吟嗯了一声,就算回答。
这发展本在意料中,谁家被砸了大门都会暴怒,何况主宰江山的天子。
但下一个瞬间,他却抬起了头。
大地以规律的震动传递了一个惊人的信息:浩浩而来的数千铁骑,竟然动作整齐规划,如出一辙!
“大齐果然国力强盛,兵强马壮。”
情不自禁地赞道。
作为李唐宗亲的最后残余,李夜吟在立场上必须仇恨吞并了南唐的北齐,但私心深处,他却对拓跋氏的雷厉风行锐意进取的作风颇为欣赏。兴衰是天地之兆,南唐又积弱多年内杠不断,即使不被民风刚健崇尚武力的北齐吞并,也早晚会被另一个新兴政权取而代之。
像老牛一样拉着即将垮掉的柴车,在莽莽荒原上寻找不知在何处的出路,原就不是李夜吟喜欢的生活。只是当时身在局中不敢不受,如今既已跳出,自然也不想再卷入。
如果没有一元宗枯泽无视修真界大能的身份插手凡尘的皇朝兴替!
看着不远处马蹄阵阵刀矛森森的数千禁军,李夜吟眯了眼。
……
……
旌旗森森的簇拥中,一骑穿梭而出,金甲白马,威武刚猛,正是今上胞弟赵王拓跋衍。
拓跋衍盛怒而来,正要发作,却见那横空出世的男子身后款款走出环肥燕瘦的两位侍女,出色姿容不输神妃仙子,不由失了神。
贵为皇族,见惯千般风情,然而见多识广如他,却也不知,以这等姿容的丽人为奴婢的主人,该是何等风姿绝色。
好在她们的主人并非卖弄玄虚之人,见拓跋衍踱马而来,随即也起身,颔首笑道:“赵王殿下别来无恙。”
熟悉的声音如冰泉般流入心脾,带给拓跋衍惬意与震撼的同时,又让他释怀。
确实,也只有他这等绝世,才能让天下美人皆为陪衬。
拓跋衍抬起头,五年未见,李夜吟的容貌却没有丝毫的褪色,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如水中之月,如春风拂面,如一树栀子盛放在月夜下。
风姿更胜当日。
尤其是他的双眸,仿佛溶解万物般黑暗深邃,令他不敢直视。
“世子,你心中有怨,大可持三尺青锋入宫质问,何必这般挑衅,弄得大家都下不了台?”短暂的惊愕后,拓跋衍又恢复了古井无波。同为皇族,他欣赏李夜吟的手腕,作为叔父,他怜惜侄女的一片苦心。但假若李夜吟愿意回头,斩破青山摧毁城墙的事情,马上一笔勾销。
青山难免因为而崩塌,城墙倒了可以征民工修葺,唯独这隐隐露出和枯泽分庭抗礼之势的李夜吟,他必须留住。
然而李夜吟却没有看他,手指轻弹,念了两个名字:“春水,宋花。”
唰!
唰!
两支长剑从三千剑阵中脱颖而出,向那金甲辉煌的蟒袍掠去。
“你——”
没想到李夜吟会一言不发直接下手,拓跋衍也是大惊失色。好在他虽是富贵亲王却也深谙马上天下的道理,数十年来未敢懈怠半点武功,飞剑来得突然,腰上七星宝刀却也如青龙出水铿锵拔出。
虽不及李夜吟这等惊世绝色,天生道骨,御剑如臂腕,一身的横练武功,可谓血气浓郁,除然无法调动天地真气,犀利磅礴竟丝毫不输普通剑修。
他双手握刀怒喝一声,向那如女子飞簪般婷婷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