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被永恒的寂静所包裹,太阳同将要熄灭的火球,闪着垂死的深红,渐渐被黑暗吞没。这是被诸天神佛抛弃的黑暗领地,无数鬼魅狂舞的死亡之所,夜幕降临后,即使是最穷凶极恶的野兽也会缩进巢穴簌簌发抖。
四下一片寂静,只偶尔听到秃鹫的鸣叫和风吹过树枝激起的沙沙声。
这里曾是一个伟大帝国的中心,然而时间淹没了一切,曾经的宫殿变成魔物的乐园,精致的建筑被枯枝败叶淹没,只有败叶下汩汩冒出的泉水依旧清澈。
沙沙中,一名美丽的女子缓步走出黑暗,白衣无尘,清雅脱俗,然而她所经过的地方,无不被蒙上浓烈的血腥。
她走到了水潭边,饶有兴致地坐下,双脚浸入水中,任凭碧水流经她如贝壳般美丽的脚趾,少许的洗濯后,她突然指尖凝结法力,直刺水中央!
刹那间,如滚油中滴入冰水般,整个水池乃至整个黑暗都炸开了。
黑暗的天边响起闷雷,黑红色的乌云催城而来,碧水中央生出数个直径超过两尺的黑色漩涡,浓绿色的水草肆虐狂舞,露出水草深处那密密麻麻挤挤挨挨的无数白骨。
“原来如此。”
女人漫然地说着,抽出手指。
封印有了一角残缺。
水中的白骨顿时狂啸起来,它们接二连三地站起,张开尖锐的指甲,跳动枯骨里的金色心脏,细如发丝的法力汇聚成磅礴狂澜,一次次冲击着金色的符箓。
它们已经受够了修罗地狱,它们要脱困,它们要把抛弃它们的世界拖进地狱!
它们的第一个猎物就是这无意中闯入的女人!
咚!咚!咚!
笼罩在碧水上方的封印顷刻间被抓得支离破碎!
然而对于它们的张扬,潭边的白衣女子却没有丝毫的畏惧,她冷笑着看这些白骨肆意翻滚,将碧水变成无法无天的酸水,只当它们是为了博取女王的嫣然一笑而不遗余力的弄臣们。
轰!砰!
轰轰!轰!
咔擦——
一声脆响滑过,已经到了临界的结界终于如琉璃般破碎,白骨们得到了自由,它们迫不及待地涌出来,摇着布满黑色碎纹的头颅,眼窝里,燃烧着对世界的愤怒。
它们向女人涌了过去!
它们饥渴难耐憎恨世间一切美好的东西,它们要把这鲜活的血肉立刻撕成碎片!
“这就是你们对待恩人的态度?”
女人不屑地冷笑着,它们确实有骄傲的资本,它们强大,数量又无千上万。
然而这些引以为傲的强大,在女人眼中也不过是涂墙的灰,只要微微一用力,就会全数捏碎!
“萤火之光,也敢与皓月同辉!”
她冷然地宣称着,手指略一翻弄,方才还气势凌人几欲铺天盖地的白骨军团,顿时被她指尖散发的凄厉杀气震得分崩离析,像狂风下的炭火一样,连呻吟还没有发出就随风而逝!
谈笑间,灰飞烟灭!
随便一个白骨都有不输金丹的修为,她杀灭它们却只是举手之劳!
这个女人到底什么境界!
太强大了!
困在女人体里的另一个意识——李玉暖惊惶不安地想着,她本是在山洞里全力熔炼长命灯,麒麟壳几乎完全熔炼入内时,自身也因为体力不支而倒下,结果再次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被困在这个强大又陌生的女人体内了。
李玉暖不知道她是谁。
进入这个身体到现在已经有十次日出日落,女人却始终独自一人漫无目的地流浪。
她居无定数,行踪飘渺,往往早晨还在东海猎大风,晚上却露宿荒漠烤骆驼,这一刻在南蛮的密林里采撷野果,下一个瞬间却可能去东南的丘陵猎杀魔兽。
她随心所欲地流浪着,没有随从没有朋友,唯一能确定的,是她压倒一切的强大!
进入女人体内时,她正在和一条九头巴蛇对抗,九个硕大的头颅,每一张嘴都张得足以吞下夔牛,剧毒的液体顺着森森白牙流出,寻常修士一旦沾上,立刻会被化为腐水。它的身体粗壮无朋,平日里都在数十丈宽的火山岩浆里打滚,只是甩一下尾巴都能让小山丘崩裂。
然而如此可怕的九头巴蛇,却在甚至没有它嘴里的牙齿高的女人面前,完全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不管如何挣扎,也逃不出她掌心化出的万天锁链。
整场战斗都呈现出绝对的一面倒。白衣女人像戏弄孽龙的花童般,肆意取乐完毕,才将九头巴蛇以万天锁链悬吊起来汲干毒血,取走内丹,蛇皮也被完整剥下,小丘般的血肉则被抛弃,任野兽啃咬、腐烂发臭。
之后的每一场战斗,也大抵是如此的轻易。
动辄推山倒海的大能妖修们,无不随着女子的素手轻挥,化为尸肉,臭气熏天中,唯独她白衣不染,飘然若仙。
初发现自己被困她的体内时,李玉暖曾担忧她在战斗中死去,连累自己无法回归,继而又意识到这是一场难得的造化,她旁观她的每一场战斗,学习她的战斗经验,体悟她对力量的掌控和使用。然而女人实在是太强了,几乎每一场战斗,都会在弹指的几个刹那干脆利索地结束。她像深不见底的海洋,任李玉暖努力窥探,却连冰山一角也摸不到。
这一次,也不例外。
原以为需要消耗数个呼吸才能结束的战斗,居然又是一个起落间就出了结果,女人白衣散发,赤足走在鬼魅狂舞的死亡之地,像女王巡视她的领域一般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