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没入浮雕左眼的密道,门就悄无声息地关闭了。
不知多少年前修建的深藏甬道,仅容一人同行的狭窄,无须伸手也可以感受到墙壁透出的金属锈气,每隔半丈的距离,都会有一点幽绿色的光斑灼灼燃烧,将道路映成鬼魅的颜色。
因为禁尘咒的缘故,通道保持着诡异的洁净,一路行过,留下空洞的回响。
啪——嗒!啪——嗒!
一路都没有遇上机关,但路途越是平静,李玉暖心中的阴云便越发低沉无法驱散。
太常为什么刻意地留下这条路,他等待的人究竟是谁?
青铜浮雕前裂开的随身空间里掉出的青铜面具,和幻觉中被青铜藤蔓贯穿的女人,分别又是谁?
看是偶然的一段段信息,其后存在着诡秘的联系,但她读不懂,只能辜负。
漫步行走在无止境的幽绿中,每当以为将要到尽头的时候都会出现新的转折,这是一条繁复得无法在脑海重建的路,若非此处只有这一条路,恐怕没有人能够做出正确的前进决定。
如果青铜浮雕前她做了相反的决定,进入另一个眼睛,此刻看到的,该是地狱的风景吧?
但跨入左边就真是正确的道路吗?
不知道,却也不可能后悔。
因为退路已经封死,不存在任何的其他可能。
经常有人妄想假若我在某一个左转的岔口做了右转的决定,命运是否会变得完全不同,但这样的幻想本就是可笑的。人生是一条绝不可能重来的单行道,岔口跨出的时候,其余的可能就已经封死了。
没有人是为了杀人而出生的,李玉暖也曾在深宫嬷嬷的床头故事中向往过才子佳人公主探花的浪漫传说,可是如今的她却只有一份人生。变强,杀枯泽,为那些已经失去的人复仇,就是她为自己选择的人生。
我一无所有,救不了世界,救不了任何人,我只有一颗复仇的心,一份即使被命运玩弄得面目全非也不放弃的倔强!
……
……
又一次转弯,眼前的风景终于有了变化。
每隔半丈的幽绿色灯火,变成半寸便有一滴的白莲,悬浮在肩膀的略高处,看似摇摇欲坠,其实介于生死之间。这是一种幻火,燃烧的时候不会产生温度,但若是因此轻视它们,伸手触摸,便会被它们灼伤,像被刀子割过般,痛的同时大片血肉都被腐蚀。
地上,不再是无尘禁地;墙壁,不再是青铜的空洞。
浓稠得让人窒息的颜料气息扑面而来。
她下意识地放缓了脚步,认真地端详着两旁的壁画。
美丽,原始,浓烈!
远古的绘师们用矿物研磨成颜料,在数丈高的墙壁上勾画着抽象又诡秘的想象,人首蛇身的王者、带着鬼怪面具的祭司、半人半鸟的神灵……所有的影像都因为过分浓重的色彩,虽然勾画之物距离当下已经数千年,依旧包含着强烈得几乎要从墙上跳下来的生动感。
一路看过去,这些绘图不仅光怪陆离、想象力丰富、充斥着半人半神的形象,而且越往里走,越会觉得画面匪夷所思中更有一种晦涩难懂的暗示。
最初的几幅都是些祭拜和战斗的画面。被可以描绘成顶天立地的神灵,身裹褚红的法袍、头戴黑色面具,无数仅及他的脚面的黑色小人跪拜着他,奉上粮食、矿石等珍贵贡品。也有同样漆黑的小人们和丑化为野兽状的敌人纠缠战斗,天空被褚红和靛青涂抹成漩涡。败落的神灵被胜利者挖出心脏,**被地上的小人们分食。
如此数以百计的神灵与人共同生活场景的古画后,画面内容渐渐变得荒诞又象征意义浓烈起来。
五个人头的大鸟趴在地上,血红的眼中流出剧毒,山峦被翅膀像糕点一样割开;冰封在地下的男人,掌心升起一座巨峰,胸前蜷曲着啃咬他的左眼的巨蛇;白衣红发的少女手持金杯喝水,鲜血流入口中,汇入肚子里形成阴阳纠缠的白骨与美人……越往里走,画面便越发血腥黑暗,李玉暖也越感眩晕,有种不适如锁链般绑住她,让她作呕却又吐不出来。
似乎,那些画面都曾真实发生过,并将在未来的某一天重现!
简直就是用血绘就一般!
念头刚生,李玉暖下意识地用手指刮了下墙壁,居然潮湿!就着白莲幻火,可见掌心满是血红!
壁画至少千年前绘就,但用于涂抹的颜料至今还没有干涸!
简直是匪夷所思!
也许远古的时候确实存在着一些特别的生物,将它们的血混入颜料,能够千年粘稠如膏。刻意用这样珍贵的颜料绘画,可见用以描绘的东西存在着某种特殊的宗教含义。
虽然不懂这些远古绘画的象征含义,李玉暖还是出于谨慎,小心地用手指试探了,发现壁画上只有少数人形用上了这种特别的颜料,其余大部分的形象使用的是普通的矿石颜料,虽然鲜艳,到底抵不过时间,手指碰上,能感觉到粗糙的干燥。
但是如此漫长的一条壁画路,冰宫主人到底试图向他等待的人传递怎样的信息?
不懂,甚至不敢懂,穿越幻想落入手中的青铜面具已经让她足够地惶恐。她知道,过分巧合的事情,往往只意味着被另一股力量支配着!
太常在等待的人是谁?
为何进入青铜浮雕范围后,月华前辈便不再出声?
若是穿过壁画通道进入冰宫中心的人不是太常等待的人,将可能遭遇什么?
一连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