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南越,这个曾经的南方大国,到了现今,不过是栾阳的一个小小属国,曾经的领土也只剩了三郡之地,唯一和过去一般相似的,便是从古到今从未消减的繁华与奢靡。
深夜,南越都城晶鳞城。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打更的更夫站在小舟上,高亢的嗓子喊着此刻的时辰,提醒着两边建于水面上楼阁里的住户。此刻已是凌晨,两边房屋内的灯火早已熄了,只有各家伸到水面上的灯笼依旧亮着。
有两人前后立在一间灰暗屋子门口的栏杆边,一人直立,着一身墨色衣袍,脸上的棱角被灯笼映出琐碎阴影;一人略躬身,套身棉麻粗布,垂着脑袋,毕恭毕敬地对着面前人。
“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前头那人双手负于背后,视线盯着更夫远去的小舟,口中轻语。
身后那人抱拳,先行一礼,才恭敬答道:“回大人,属下观察了那人许久,并未发现有何不妥举动。”
“哦?”前头的人回头看他一眼,语气提了提,“这倒是奇怪了......”
闭目思索了片刻,他重新说道:“继续查,不过第二件事你也得给我办好,不可让那人回到都城,实在不行......你知道怎么办的......”
“是,大人。”
他刚刚领命,身后屋子的灯火便点亮了,门紧接着打开,一个面向虚浮的瘦弱中年人披着棉衣,摇晃着身体从里头走出。门口两人听到动静,同时转身恭敬地对来人行礼。
“去处理......一下。”来人慢慢走来,拍了拍三人中地位最低那人的肩头,轻声道。
“是。”这下人领命,弯着腰钻进了屋子,转身关上了门。
“董鳞,扶着我些。”来人把一只手伸过,唤了身余人的名字,等那人小心地搀扶上他的手臂,一同慢悠悠朝前处走去。
扶着他的这人,原来便是南越“扶衣令”董鳞,那这地位最高之人的身份,便呼之欲出了。
“王上......”董鳞轻唤一声,身后越来越远的屋子传来一女子的惊呼,立刻便被摁灭。
“嗯。”越王开口应了声,转头看他。
“那对母女从栾阳回来了。”董鳞说道。
“不是早应回了么,怎得你现今才通知我?”
“王上恕罪,他们似乎路上碰上了些事,耽搁了几日,所以回来的时间便晚了些。”
闻言,越王视线在他脸上停留许久,才用左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宽慰道:“我可没有怪你的意思。不过,既然他们回了,可不要再让她们逃了,这次一定要把那秘密给我挖出来。”
“卑职遵命。王上,还有一事......”
“何事?”越王打了个呵欠,语气更显疲倦。
“栾阳齐王也随着那母女一同来了国都。”
“齐王?”越王停下脚步,目光变幻,许久才轻叹道,“看来那小皇帝始终对我有戒心啊......”
“王上的意思是......”
“哼。我的意思?我的意思可不重要。”越王恼火地回了句,再次迈开步子,朝着前头左拐的一条小路走去,“你通知典礼司,准备一下,迎接那位齐王。顺便找个法子通知三位公主......”
“......是。”
这时,那下人于远处小跑而来,到了近前停下步子,喘着气躬身道:“都......办好了。”
“那便走吧。”越王说道,脑袋看向董鳞,微微摇摇头。
“是,王上,我马上便来。”董鳞放开扶着越王的手,躬身目视着越王走进那条小路,才转过头,脸上一片冷漠。
“大......大人。”下人见他如此,心中顿时一惊,脚步一点点往后退去,口中有些惊慌。
可惜了,看来得另找个人。董鳞心想道,脚步一点,眨眼便站到下人面前,两只手伸出,转瞬便拧断了这人的脖子,接着拎起这张定格住的惊骇面孔,走到旁边一扔,“扑通”一声,这具尸体便被丢进了水里。
董鳞搓了搓手,脸上重新挂上那副恭敬的神色,赶紧朝越王追去。
......
黄皆很幸运,那日解决河盗后,他在船舱里找到了几个仍旧活着的船夫,只不过毕竟少了许多人,再怎么紧锣密鼓,原定的到达时刻也不得不往后延了许多。好在,路上再无意外,于今日终于到了南越都城。
站在船板上,黄皆抬头看着头顶拱桥刻的“晶鳞”二字,雀爷挂在他的肩头,那双假装犀利的鹰眼往左右看着两边的繁华景象,实则却是再看那些或匆匆,或缓缓,穿梭于人群的南越女子。
“纪公子......”纪凤巡羞怯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自那日晕眩后醒来,她便总用这种语气对黄皆说话。
“什么事?”黄皆也不回头,平淡应道。
“我想请纪公子你,去家里作客。”纪凤巡说得很快,显然是好不容易才鼓起了勇气。
“为何?”
“你救了我,所以我想到家里招待你。”说完,她捂着脸,遮住了发红的脸颊。要是在刚才她能看见黄皆的表情,又能读唇语,就可看见黄皆在她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嘴唇也轻轻动着,念出的语句虽然与她不同,但意思却是一个意思。
“和你娘亲商量过了么?”黄皆说道,眼中不由闪过妇人那双眼睛。在他递还那块浸透血污的手绢时,妇人边拒绝,边抬头望了他一眼,那双眼睛竟似乎能看破他的内心,让他都愣住了,连使用“惑心术”的机会都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