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七,秋闱当日。刘家人同往常一样早早起身,却并未让虎子带着孙二他们去开面铺,而是不急不躁地洗漱、做早饭、备料,今日他们备的料也不多,怎么看都不够对付一日买卖,倒让人瞧不出是何道理。
“我的好嫂子喂,你们就准备这么点子东西是要去卖给谁?”因想着今日买卖肯定忙,彭氏一大早就收拾利索过来刘家帮忙,打她一进小厨房,却刚好瞧见胡氏将一板擀好的圆面条收拾到一边,用雪白的纱布罩着。
刘娟儿和虎子呆在灶头旁煮粥,刘树强端着个水碗在院子里刷牙,胡氏回头对彭氏柔柔一笑,轻声道:“你先别着急,快回去让你相公和儿子多睡些时辰,今儿咱不开买卖,这么点东西是为秋闱的考生们备下的!”
彭氏听得一愣,正要洗干净手去帮忙做早点,却见刘娟儿回头对她笑了笑,抬着粉白的小脸脆声道:“婶儿,你还是快回去照顾石头和阿木吧,他们这么小的男娃,成天介的早起上面铺子帮工,也怪辛苦的!”
“我们不怕苦!”不等彭氏接话,两个一摸一样的小男娃从她身后凑出小脑袋,对刘娟儿调皮地眨了眨眼,他们长得不如小翔子和红薯清秀可爱,但胜在面皮白皙干净,倒也扎扎实实地并不难看。
刘娟儿举着汤勺接口道:“知道你们勤快,但你们还小呢!也不能成天都那么辛苦呀,当心以后长不高,我可告诉你们啊,长得不够好看不要紧,这男娃儿若是长不高,以后可娶不了媳妇呢!”
闻言,众人哄堂大笑。矮子孙二拐手拐脚地抱着一堆柴火走了进来,一扭腰将自己的妻子挤到一边,故意对刘娟儿吹胡子瞪眼睛“小娟儿。你这话我可不爱听啊?!怎么长不高就娶不到媳妇了?你别瞧孙叔我不高,不也照样娶了石头娘这么好的媳妇么?!哎哟!他娘。你打我干啥?”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彭氏飞红着一张脸,狠狠搡了孙二一把“既然东家今儿不开铺子,你也甭在这儿碍手碍脚了!快带着石头和阿木去睡个回笼觉吧!你不心疼儿子,我还心疼呢!”
孙二高抬着下巴摇了摇头,指着石头和阿木笑嘻嘻的小脸叱道:“这俩猴崽子本来就跳得慌,他们醒了以后哪里还能睡着?虽说今儿不开铺子吧,但也可以留在这儿帮帮忙呀!娟儿。你说是不是?”
“还是吃了早饭再说吧!”胡氏将刚刚手中配好的料放下,一身轻快地走到彭氏身边,拢着她的胳膊笑道“自打开了新铺子,咱家也是这头一次这么得闲。你莫急,呆会儿吃饭的时候我啥都说给你听!”
“好咧!”彭氏见刘家是真的不打算开铺子,顿时也觉得心里松快了一些,她一边拢着两个儿子朝外走,一边扭头对孙二高声嚷道“你也回去收拾收拾吧!既然都要吃早饭。干脆就赶在一起吧!你还不去帮我把善娘她们扶过来?”
孙二一听也是,丢下柴火又洗了把手,甩着湿手便跟在彭氏身后走了出去。他一路走过站在院中漱口的刘树强身边,见彭氏头也不回地越走越远,便故意磨蹭了一会儿。直到自己的妻子走得看不见了,他才凑到刘树强身边低声问:“到底出了啥事儿呀?今儿可是乡试啊,那么些考生的家眷和随从难道就不吃饭?按说今儿生意要比往常还忙,你们咋还能混着个清闲?”
“你是不知道呀……”刘树强含着一口水,正咕噜咕噜地在嘴里鼓动着,声音听起来含含糊糊的很奇怪“昨儿你睡得跟死猪似地,你哪儿知道?铁捕头和付清深夜里来了一回,给咱家交代了个任务!”
“啥?铁捕头来过?嘿,你这个臭老狗,你咋也不叫我一声?!我正想拉着他问问城中那些个拍花子的事儿呢!罢了罢了,这是交代了你啥事儿?”孙二一拍大腿,十分不满地瞪了刘树强一眼。
“就是……恩……呸!”刘树强吐出口里的废水,擦着嘴巴接口道“还不是怕那些拍花子的恶人趁机行乱么?!你想啊,这紫阳县今日里若是家家户户都开买卖,那人肯定得多,人一多,不就容易乱么?所以县太爷想了个法子,就说让咱们定量做些东西送到富味楼去,让富味楼统一分配考生的吃食!”
孙二呆呆地拉着刘树强的衣袖,一脸不信地问:“这是怎么个怪法子呀?难不成今儿全城的买卖都不让开?每家每户都送东西到富味楼去?那还不乱了套么?再说了,这么些卖小食的都涌过去,万一有恶徒混在里面,给吃的东西里下点儿什么料,那不是更要闹乱子么?”
刘树强不耐烦地抖开孙二的手,端着空水碗朝小厨房走去,边走边说:“就你这脑袋能想到的事儿,咱县太爷能想不到?铁捕头说了,今日指定了十家铺子给秋闱考生备食,包括咱们家,都是紫阳县知根知底的买卖人,那还能乱来?”
“哟!这个法子好!又稀奇,又不会遭乱子!哎哎哎,呆会儿你是不是要去送食,我跟着你去吧!”孙二舔着脸跟在刘树强身后一路疾走,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小厨房,却见虎子已经双手抬着饭桌的边缘,脸上憋得通红。
因为有这么些老街坊都搬到隔壁了,刘家人也爱招呼他们一起吃饭,所以便新买了个实木料的大饭桌,便是虎子这个壮小伙儿,也不太容易一口气搬动起来。
“哎哎哎,当心着点儿!”孙二见虎子吃力,也不顾上和刘树强打嘴巴饥荒,忙冲到大饭桌一侧稳稳扶住,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