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簪子便涂了第十香。”
容若缓缓从易鑫僵直的手中拿过簪子,探了探鼻息后终于从胸腔吐出一口淖气。许是吓着了,容若痴痴傻傻的纵着温热的泪滴砸在手背上,便摸了摸脸颊,不知在何时早已哭的是梨花带雨,妆泪阑干。
看着脚下余温未散的尸体,静静的躺在那儿,容若有些许出神。这是她血仇的第一步,也许以后的每一步都会在生死边缘徘徊,每一步受着良心的拷问,亦或是愧疚的鞭笞。可血仇仅仅以生命的结束——死亡为终点吗?
容若开始迷惑了。似钻进了迷雾丛林,青葱的高木迷乱绕眼。内心的质问的声音,如从晴天劈开的雷电,在她顶上噼啪的爆裂着。
“若儿!若儿!你没事吧!”
在白石的呼唤中,容若回过神。
殿外霎时天色大变黑云压城,狂风骤起,穿堂风吹的容若衣衫飘零。
秋夜微凉,容若已不知站了多久,浑身的血似在倒流,手心的温度也随着风,回旋消散在夜空。白石掰开容若凉透了的掌心,想将带血的簪子取出。
“若儿你松手,松手。”
容若似朽坏的石木般扭过身去,抬头看着白石。
“石哥哥怎么了?”
“若儿,你先走!把簪子给我!记住人是我杀的,一切与你无干,快走!”
容若蹙起眉头,感觉时间好似突然间变的缓慢了,白石掰开她紧攥的拳头,白石一张一合的嘴唇,白石将她向外推搡的手臂,还有衣袂上平展又折起的褶皱,连同屋檐外墨鸦划过屋檐的痕迹,她都看的清清楚楚。
她抬起头,好似看见了生命的虹光骤起,忽然间澄澈明了。她开始明白,不管血仇的终点是什么,但绝不是牵连无辜的人陷入绝境!
容若笑着,笑容中有着力量:“石哥哥谢谢你,事情是我一人所为,我不想推卸责任,更不想你牵连进来。事已至此……不得不向你坦白,我就尚墨找的那个容家的若儿。那日在翰北官道上的相遇,是我故意为之。就连这次也是在计划之中……”
白石握着容若手中的银簪,边听着她的一番话,边用衣袖擦了个干净,重新插在她头上。她以为白石会愤怒,会伤心,会后悔,却没料到他竟会一副毫无错愕的模样。
“为什么?我骗了你算计了你,你为什么……”
“若儿,从我见你的第一眼起,我便已经做好了准备。你是谁,我不在乎。不论是宿命也好,人事也罢,我都认了,谁让我喜欢你呢。我虽是一介武夫只懂打打杀杀,但我还是看的明白,知道若儿你并不是一个坏人。我明白,你对我说这些,只是不想让我牵扯进来,赶我走罢了。我说这些,想让你明白,我愿意和你一起同甘共苦,愿意包容你的一切……”
还未等白石说完,一道黑影突然闪出,冲向容若一把扼住了她的咽喉。
“好久不见,容家若儿!”
容若惊慌的挣扎着,伴着剧烈的咳嗽,断断续续吐出两个字。
“尚……墨……”
“是我!”尚墨狂妄的笑着。
他拖着容若从阴暗中走出,摘下斗篷。不过短短数月光景,尚墨看上去苍老了不少,鬓角生了白发,双眼也不似以前那般矍铄。发带未束,头发糟乱,定是赶了数天的脚程。尚阁的一阁之主,竟还不如易鑫过得逍遥快活。
“解药在哪里?”尚墨扼住容若,双眼血红怒目圆睁,直把她推撞到墙边。
与此同时,白石紧跟上前,捉住尚墨扼住容若的手臂,往回一折,带着骨节折裂的声音。
“放开她!”
尚墨被迫松手,容若顺势跌坐在墙边,大口喘着气。
“白石?你插什么手?给我滚!”
尚墨也不顾折了的手臂,想强行越过白石,便向他冲撞了过去。
白石见状反扑回去,将尚墨扑在地上。
“她是我的人,我管定了!”
尚墨败下阵,侧身一滚打挺起身,拔出腰间佩剑刺向白石,白石后翻闪躲。
“白石!莫怪我不念以前情义!”
“情义?从阁主嘴里说出来,真叫人笑话!”
“那就新账旧账一起算好了!来吧!”
尚墨从胸腔中怒吼,真气随之在五脏六腑中沸腾,而后积聚力量,挥剑奋起,向白石砍去,剑未及人,便被一股蛮横的力量弹开。白石大惊,如今尚墨已完全丧失理智,游离在走火入魔的边缘,以至出招毫无章法,甚至只用蛮力。白石左右躲闪,尚墨招招逼近,出招之快之反常,使白石一时招架不住,连连后退了起来。
容若也未曾想到尚墨竟棋出险招,不惜玉石俱焚也要将他俩置于死地。
“石哥哥!不妨拖延他的体力,尚墨坚持不了多久!记得保护好自己!”
容若在一旁观察,见尚墨体内如一尊蒸炉,真气快速乱窜,导致他体内温度随之上升,这样便会大量消耗体力。而尚墨这些天必是过得风雨兼程,心力交瘁,精力早已消耗殆尽。想想年纪尚轻之都经不起如此这般折腾,更何况他已年过半百。
果不其然,尚墨动作渐渐开始缓慢下来,连冲撞的力道也大不如前。
尚墨再一次挥剑冲向了白石,白石见时机成熟,便后退两步蹲地一扫。尚墨本就前倾,这使重心更加不稳,趔趄了几步应声倒地。
白石见状,拽起尚墨衣衿,手成握拳状汇聚真气,朝着他胸口重重一锤。
尚墨瞬间被震出一丈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