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杀!杀!”伍九龄眼里冒着红血丝,一边大声喊着,一边用力地用拳头捶击着桌子。
“三五六,开大!”他面前的荷官打开了骰盅,桌子对面的赌徒几家欢喜几家愁。
灯光昏暗的房间里,摆了三大张赌桌,每张桌子前都围满了人,桌上放着赌具和银钱。
伍九龄看了看骰子以后,兴奋地看着荷官将自己赢得的钱推到自己面前。
“伍公子情场失意,赌场得意啊!”一只大手拍了一下他的肩,他转身一看,此人他认识,是他的同乡,人称“崔六爷”,也是这间赌场的打手之一。
此人说到了他的痛处,他不耐烦地把他的手一拍,说道:“把你的脏手拿开,不要让老子沾了晦气!”
崔六爷见他无动于衷,便拉了一下他后颈的衣领,又凑到他耳边说道:“这里的规矩你是懂的,见好就收啊,不要给我们找不痛快!”
崔六爷瞪了他一眼,心想你是熟客才对你这么客气的,要是个生面孔非让你剥层皮才能走人。
伍九龄早就沾染上了这赌博的恶习,只是一直藏着掖着,最近因为要选仪宾,所以收敛了些。
中秋节前,他知道自己落选了,好不容易找到了魏朝,他却一直不肯见他,后来出来一个叫李进忠的太监,此人他认得,是魏朝的左右手。
李进忠跟他说:魏公公能帮的忙都帮了,一百两银子不值得他冒着得罪太后的风险为他办事。
伍九龄急了,表示多少钱都愿意。
那李进忠狡黠地一笑,说道:“这根本就不是钱的事儿,您还是回去吧!木已成舟,诏书都下了,你还有什么办法啊?”
于是他垂头丧气地回了家,把这个坏消息告诉了父亲,父亲气得吐了三天血,一直骂他没用。
他便破罐子破摔,重『操』了旧业,又回到京师城内开始赌钱。
十赌九输,他也有赢有输的时候,好在父亲交给他,让他贿赂魏朝的那一百两银子还在他身上,够他挥霍一阵子的了。
这开赌场的,都不喜欢总是赢钱的客人,这间名为“极乐斋”的赌坊也是如此。
听闻这幕后的老板是黑白通吃,连这些看场子的打手都大有来头。
就说这崔六爷吧,据说他哥哥是在北镇抚司衙门做事的,所以顺天府的捕快都要给他几分薄面。
他既然开口“提醒”了自己,伍九龄也不是一个不识趣的人,只好乖乖收了银子走了。
赌钱赌不成了,家又不想回,他还能去哪儿呢。
于是伍九龄一个人漫步目的地走着,来到了城南的一间酒肆,抬头一看,木匾上写着“醉不归”三个大字。
无处可去,不如买醉吧!
他刚坐下,还没来得及点菜,就听得旁边一桌人谈笑风生,好不快活,其中有几个人的身影似乎看起来有些面熟啊……
“伍公子,真是好巧啊,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衣着最华贵的那位突然看见他,热情地跟他打招呼。
伍九龄定睛一看,竟然是赵王府的王子朱常池,他旁边有好几个都是他在国子监的时候见过的官宦子弟。
听到常池这么一说,众人纷纷转过身来看着他。
其中一个人化成灰他也认得,那就是即将成为方英郡主仪宾的杜长风。
他还是老样子,不,不太一样了!
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看起来精神多了,不再是那个寒门小户的穷酸样了。
这桌人一看就是来小酌闲聊的,杜长风现在春风得意,多少人巴结都来不及,国子监里那些官宦子弟无非是想攀龙附凤跟他搞好关系,以后对自己的家业和仕途多多少少都没有坏处。
他这么独自一人在这里买醉,显得既尴尬又可笑,不如早点离开!
“既然伍公子也在这里,不如一起小聚一番吧!”
伍九龄转身想走,杜长风已经恭恭敬敬地站在了他的面前,态度显得十分诚恳。
他要干什么?!
屏雀中选来耀武扬威吗?!
想看看他这只丧家之犬是如何的狼狈吗?!
伍九龄刚想开口拒绝,却又听到了常池的声音:“伍公子,你也一起来热闹一下吧,难得同学一场。”
“对啊,伍兄,你也过来吧,一个人独酌不如众人同乐啊!”
“一起来吧,伍公子!”
同桌的人纷纷邀请他过去。
见盛情难却,这桌人里面既有宗室子弟,又有当朝一品大员的公子,个个都是不能得罪的,伍九龄咬了咬牙,就起身挪了过去。
“听说无锡东林书院正在重修,许多士绅纷纷捐助,我父亲也差人去捐了一百两银子。”这是礼部尚书家的杨公子。
“说到东林书院,不是我自夸,我堂姐夫和顾宪成先生的关系不是一般的好,他被诬陷入狱的时候,顾先生还写了信让人帮忙营救他。”常池得意地说到。
柳承志和东林书院的这些过往,是如意无意中闲聊的时候说到的,他在国子监的时候,每日听同学之间对顾氏兄弟赞不绝口,没想到同一屋檐下就住着这么一位顾宪成的好友,他自然是对柳承志高看一眼了。
不过叔父讨厌有人在王府议政,他这些话也只能出来跟同学说。
“你那个堂姐不是在民间长大,还嫁了个商户吗?怎么认识顾先生的?”这是左宗正张大人家的公子。
“我那个堂姐夫,可不是一般的商户。据说年少的时候就曾经游历四方,后来还去过南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