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江千寒心中有事,辗转反侧间,天已经大亮了。
冬日的清晨,分外清冷。天空中灰蒙蒙的一片,鹅毛大雪扑簌簌落下,院中的枯树上,层层叠叠的积雪,压得树枝垂到了地上,四周一片寂静,一丝的声音都没有。
江千寒洗漱完,随手拿了件斗篷披上,出了门。
院中的积雪没过了脚面,踩上去咯吱作响,倒也别有一番情趣。
料理完了天阑居前头的事,江千寒打算上街去转转,可一想到自己迷路的毛病,却又止住了脚步。想了想,折身回了后院。
她在廊下煮着清心茶,茶才喝了几口,外头就传来了脚步声。
人未到,声音却先传了进来。
“我说你这丫头,大雪天的非得让我来一趟,也不想想我这把老骨头,可还经得起折腾……”
江千寒抬眉,合上了瓷盖碗,起身向来人微微颌首,笑道:“几年才见你一次,每次去见你,总也躲着我,要不是让韩蓦去天云阁守了一夜,你怎么会来我这破地方?”
来的人,正是关啸林。
他拂去衣衫上的浮雪,鼻间轻嗅,哈哈笑了起来,“还是你这丫头懂我心思,这清心茶,我可有些时候没喝到了。”
江千寒给他递了杯热茶过去,笑眯眯道:“我说,你不在万斓谷待着,怎么来这了?其他两位可好?”
她问的,自然是画圣余添星、酒圣廖晨二人。
关啸林啜了口热茶,笑得跟个孩子似的,应声道:“我就知道,你找我来是为了这事。”
说着,他拽了江千寒一把,压低了声音,道:“你知道的,我这人吧,最喜欢疑难杂症。”
江千寒点头,这个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关啸林最喜欢的是医治千奇百怪的病症,而那些来寻他医治的普通病症,一般都是由他的徒弟宋微处理。
关啸林叹了口气,继续道:“但是,这人老了,就越发地闲不住了。这前些日子,听说凤鸣城那林家的姑娘患上了一种奇怪的病,我这……手痒了,就没忍住……”
江千寒长长地“哦”了声,别过脸去,心中暗道:这理由倒也说得过去,可你这说谎的神情,也太明显了点。
关啸林见她不说话,有些急了,指着自己,眯眼道:“怎么?你不信我的话?”
江千寒忙摆手,“怎么会不信呢。我找你来,还有一件事要问……”
关啸林眼珠子转了转,抿紧了嘴唇。
江千寒心中暗笑,果然是有别的事。
一老一少,四只眼睛,相互瞪了半天,直到韩蓦抱了坛梨花白进院。
关啸林一闻到酒香,吸着鼻子就奔了过去。
“一闻就知道是天阑居的陈酿梨花白,我可馋了好久了,乖乖,快给我。”说着,他伸手就去拿韩蓦手中的酒坛。
眼前红影一闪,一阵香风袭过,就听江千寒笑道:“想喝酒,可以。但是得好好回答我的问题,不然我就告诉陈乾,梨花白不卖给你。”
关啸林肚中酒虫蠕动,舔了舔嘴唇,跺脚道:“你这小丫头片子,就知道捉我们几人的痛脚,行了行了,你问就是了。”
江千寒往桌边一坐,笑道:“第一个问题,那位顾公子的身份。”
关啸林脸色唰的一下就变了,脚下一踮,往后退了几步,扬声道:“这个问题,我不能说。下一个问题……”
“没了,就这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