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青冥镇,荷香飘散数百里。碧波之下,锦鲤游弋,荷上蜻蜓驻守。日头穿过柳枝,斑斑点点落在地上,撒在江千寒身上。
她打着赤脚,坐在荷塘边,玉足撩拨着清波。微微清风拂过面颊,掠起她额前的发丝,俊俏的面颊上,两弯梨涡浅浅。
江千寒站在远处的柳树后,望着荷塘边幼时的自己,心中无限感慨。
这时她五岁时,也是这一次,她不知何故落水,被路过的一个公子相救,便也注定了师徒缘分。可也是这一次,她五岁之前的记忆,几乎全无。
床榻上的江千寒微微动了动身子,秋云逸紧张地看着她,生怕她身上的毒又再次发作。
江千寒在梦境之中游走,转身的瞬间,瞧见了那高耸入云的苍龙山。苍龙山脚下,十二岁的自己抱着剑,一步三回头,眼中却没有一丝的不舍。
江千寒微微叹气,那个时候,师尊说,一个人活在这世上,心若没有可依附的,那就努力让自己变强,让自己有活下去的目标。
她没有再回头,可回到青冥镇的时候,却发觉,自己果然是孑然一身。
门上已经生锈的锁,院墙上青草离离,院外蒿草高过自己。没有炊烟,没有欢声笑语,没有只言片语,她生命里视为最重要的两个人,就这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江千寒望着那斑驳的门窗,满眼凄凄。
是了,自己就是被父母这样抛弃了,从此这世间,便在没有人会问她冷不冷,饿不饿,要不要添衣,要不要吃糖……
江千寒的眉头蹙在了一起,双手紧紧攥着,指甲掐进了皮肉里。
秋云逸见这情形,试图去扳开她的手,甚至唤醒她。可无论他做什么,江千寒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仍旧陷在梦境里。
“你叫什么?”
“韩蓦。”
“你家人呢?”
小孩哭了起来,一边抹泪,一边断断续续道:“他们……他们都死了。”
“你愿意跟着我吗?我可以给你做吃的,教你功夫,为你遮风挡雨。我也没有亲人了,以后,我们就相依为命吧。”
小孩止住了哭声,抬头看着江千寒,眼睛里亮亮的,“真的吗?”
“真的,你可以唤我师父。”
小孩闻言,当下跪在地上,拜道:“韩蓦见过师父。师父,等韩蓦长大了,就换我来保护你。”
江千寒笑了,那时候的韩蓦啊,才五岁,小小的人儿,眉眼之间透着一股灵气,脸颊圆润,红扑扑的,说起话来,一板一眼,当真是可爱。
白云苍狗,时光流逝,短短数年,韩蓦一直伴自己左右。那些不忍回想的过往和眼下的时光里,到处都是他的影子,他的喜怒哀乐。
江千寒长长舒了一口气,恍然之间,眼前的景象变得虚无缥缈起来。
那一身红衫的男子,眉眼带笑,定定望着她,一声声唤着“王妃”。可当她伸出手,想要握住,却发觉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远,很远。
这样的梦境,不知持续了多久,江千寒忽然惊起,直直坐了起来,“王爷……”
她不住地喘着气,额上冷汗津津,神情有些慌乱。
秋云逸心中叹了声,连忙将她拥入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脊背,柔声道:“别怕,有我在。”
江千寒怔了半晌,忽然用力拥紧秋云逸,低声呢喃道:“我刚才梦到你了……只是,离得好远,我握不住你的手……”
秋云逸持续着拍背的动作,声音更加的轻缓,“那只是梦,不会成为真的。”
说着,拿出了柳星沉留下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