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洞宾呢?”迦楼罗王被何招娣平静的目光所震撼,还是头一次有人能这样面对自己。
“我不知道。”何招娣终于回答他。
迦楼罗王瞳孔骤缩。“不知道?”
何招娣平静的重复:“我不知道。”
迦楼罗王审视何招娣,感觉到她并没有撒谎,她是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却甘愿以身涉险,来替换龙女,真不知要说她什么好。迦楼罗王不禁认真看她一眼,小姑娘单薄瘦弱,似乎风大了就能将她吹下去,可她面对自己站的笔直,没有紧张,没有畏惧,眼神里也不是面临死亡而无力的灰暗,反而清亮的一片。
不仅是个弃子,还是个傻头傻脑,分不清状况的弃子。
迦楼罗王喜欢别人对自己畏惧,喜欢那种凌驾于别人之上的感觉,所以他很不喜欢何招娣现在面对自己的平静无惧。“你为什么不怕?”
何招娣被逼到假山顶的边缘,半只脚已经在外面。假山虽不算高,但怪石凹凸,摔那上面不是闹着玩的,最下面是个不规整的半圆形空地,似乎以前是个水池,如今水都干了,落满了树叶。山池别馆许久都没有修葺过,也没有打扫,多少有些荒芜。
何招娣笑了。“怕什么?”
迦楼罗王抬起一爪,硬爪尖尖,带着钩,戳在何招娣眼前。“你不怕本尊?”
何招娣依然笑。“吕洞宾比你坏多了,我都不怕。”
“好啊,这回我可是当面逮着你说我坏话!”
假山顶下忽然传来一道带笑的声音。
吕洞宾不知何时站在了假山下面,在那块不规整的半圆形空地中,抄着手,扬起的脸上是他招牌一样戏谑的表情。
“吕洞宾?”迦楼罗王有点蒙,明明一路上来的时候,这里上下四周他都查探过,根本就没有他的影子,这时他却忽然冒了出来。
“吕洞宾,你没种,让一个小姑娘做诱饵,自己躲起来算什么?”
吕洞宾笑的特别无耻:“我怕我一出现,你就吓跑了。”
迦楼罗王眼瞳收缩成一线,目光如针。“上次本尊为你所伤,只是因为不曾防备。”
迦楼罗王最大的毛病就是自负,而且激不得。吕洞宾狐狸一样的人,虽然只见过一次,却将他性子摸得清清楚楚。
“给你个机会,今天我就站在这里不动,有本事,你就来取走我的命。”
迦楼罗王看他气定神闲,反而生了警惕之心。
吕洞宾缓缓摊开双掌,“你也见识过我的厉害,就是不知道你敢不敢来。”
迦楼罗王气的头顶冒火,两只翅膀熊熊燃烧。但师夜光曾经提醒过他,吕洞宾这人性狡如狐,极是刁滑奸诈,轻易不能信他。
“你想激本尊,必是有诈,本尊可没有那么蠢。”迦楼罗王冷笑。
吕洞宾道:“有没有诈,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迦楼罗王心思电转,有些拿捏不准。这时,只听何招娣对着假山下面,饱含情感的大声喊:“吕洞宾,你不要管我,我们说好的,一切都是我自愿,你救了我,收留我,我无以回报,就当是我对你的报恩,你快走,你身上的伤那么重,你差点都死了!才刚刚能下地,千万不要逞强啊——”
吕洞宾先是一愣,而后拼命憋笑。何招娣这丫头,什么时候还学会了这种招数,以前还真是太小看她了。既然她都这么说了,自己又岂能不配合。于是,吕洞宾也很大声的冲顶上喊:“何招娣,你个没脑子的货,我真是白给你吃了那么多的饭!”
何招娣继续喊:“吕洞宾,虽然你这个人一向十分的讨厌,还特别的小气,就知道让我干活,但我何招娣不能不仗义,我不能白吃你的饭,你走吧,你的饭,我用命还!”
她喊罢,一副英勇就义的姿态,连一丁点的犹豫都没有,转身就朝假山下跳去。
迦楼罗王猝然探爪朝她抓去,指爪擦过她颈间肌肤,立刻便是几道血痕,一缕长发也如同被利刃割断。这一抓成空,迦楼罗王振出受伤的翅膀,一只翅扇露出森森白骨,皮肉都不见了。
他扇动一边翅膀,迎着何招娣凌厉而去。
风吹乱她的头发,吕洞宾站在下面,看到何招娣脸上都是得逞的鬼笑,他暗自摇头,却不自觉的张开双臂。何招娣重重落在吕洞宾身上,连带着两个人一起摔在落叶上,吕洞宾闭着眼睛闷哼一声。
“我没死在那鸟人手里,倒是要被你砸死,你到底是帮我还是害我?”
迦楼罗王见吕洞宾倒地,一脸痛苦,更是信了三分,当下一个振翅急冲,翅膀上淬着的火焰一阵激射,逼得地上两人无法起身,利爪趁势而下,直取吕洞宾。
很好,等的就是你出手。
吕洞宾一只胳膊揽着何招娣朝假山底部一滚,迦楼罗王一击不中,再次出击,吕洞宾被逼得贴在假山壁处,再无可退,可还不待迦楼罗王高兴,吕洞宾跟何招娣的身形就在他眼前凭空消失了。
迦楼罗王忽然感觉身下一片虚空,落叶之下洞开一个黑口,一条宛若钢精的锁链飞出来将他缠住,他一挣之下没有挣开,翅膀被紧紧束缚住了,那锁链具有强劲的拉拽力,迦楼罗王被拽进了黑口,眼前霎时间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了,而他还被那股强劲的拉拽力横着拖行。
身体和翅膀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摩擦,迦楼罗王惊觉这里似乎是一条很长的隧道,可长安城内怎么会有如此地道呢?吕洞宾难道一夜之间就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