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萧落就留在陆家吃饭,陆父和陆母亲自下厨做菜,做的都是家常小菜,陆母还特意熬了萧落小时候最喜欢的梨汤,席间聊天话家常气氛和谐极了。
告别了陆父陆母萧落特意去了易宅,怕被易泽然发现她躲在了路旁的花坛后,守了两个小时终于瞧见易母由李嫂搀扶着上了车,老人家精神状态不太好,走路都显得十分费力。
萧落靠在树干上叹了口气,老人终究是易泽然的母亲,她再惦记着都是无济于事,只希望易泽然能多花些心思在自己母亲身上,至于她……各自安好吧。
已经临近发车时间,酒店的东西全在手边不需要收拾,萧落直接拉着行李箱往火车站赶,一路畅通,取票安检一系列手续办完正好到了检票时间。
捏着那张薄薄的车票,萧落忍不住回头看了站里送别的乘客,曾经她也是这其中一员,年少不知离愁,还抱着母亲的胳膊撒娇,如今她孑然一身再回首,往日的情和景全都历历在目,只是那份离愁来得比那日还要强烈些。
她咬紧嘴唇终于忍不住躬下身子哭了起来,眼泪沾湿了车票和手心的汗水融成一团,检票的工作人员贴心地递上纸巾,她吸了吸鼻子接过纸巾却没用,直接用手抹了把泪水递上车票。
小时候看电影记得最清的就是绿皮火车,白烟冒起月台上就是哭声一片,还有难分难舍的亲人伴侣追着火车哭喊着告别,只希望能看对方最后一眼。
萧落一直觉得车站是个既悲伤又浪漫的地方,悲伤在每天不停地见证着别离,浪漫在目睹了人间多少真情,等真的临到这里,这些感情通通不见了,围绕在眼前的全都是一张张冷漠的脸,还有耳边时不时飘来不知是何地的方言。
列车发动的那一刻,她隐藏在心底的情绪再也无法抑制,靠在窗边放声大哭起来。
或许是她哭得太悲伤,又或许是她脸上表情太绝望,有人特意过来和她说话,是个年纪稍长的妇女,说着不太流利的普通话,手里接着张皱巴巴的卫生纸,慌乱地劝说着萧落。
萧落看到了那只捏着卫生纸的手,干瘦粗糙,厚厚的老茧一层叠着一层,手背上沟壑丛生,老得像块树皮,那只手随着妇人的身体摆手,眼泪朦胧里那张同样苍老的脸变成了她的母亲。
她的母亲和眼前的这位妇人一样,为了生活辛苦打拼,一辈子劳劳碌碌不敢多花一分钱,好不容易看着儿女长大成才,自己有没有福气享受,更是为了不耽误儿女的前途选择了最凄惨的一条路。
她相信母亲对故乡始终怀着眷念,却不相信母亲会愿意抛弃她凄凉地死在一片堪称陌生的土地,病了痛了无人照看,临死都没机会看自己女儿最后一眼。
她哭得痛彻心扉,却又在看到妇人慌乱的神情时咬牙硬生生地憋住了眼泪,纸巾很粗糙,划在脸上刺刺地疼,也只有这样才能提醒她自己在真实地活着。
她擦干了眼泪,哽咽着向妇人道谢,妇人却谦虚地连连摆手,“一点小事不用谢的,我看你的年龄跟我家丫头应该差不多大,年纪轻轻的有什么坎过不去呢?放开点,别让父母长辈心疼。”
萧落哽咽,眼泪险些又落了下来,她已经没了最牵挂最心疼她的人,可是这些话不能说,“伯母说的是,我就是一时想不开,过会儿就好了。”
可那妇人不放心,仍旧眼巴巴地看着她,生怕她想不开做出些傻事来。
萧落心中温暖,慢吞吞地擦了眼泪,强打起精神和妇人聊天,聊得都是些家长里短,妇人说得开心,她听得也认真。
妇人在半途下了车,临走前拉着萧落的手感慨了半天,非要把包里的土特产拿出来分给萧落一些,都是家养的东西,不值钱,情意却重如万钧,萧落不肯收,费了好大工夫才将妇人哄下车。
没了爱说话的妇人,剩下的旅途就乏味很多,萧落收了心思不再胡思乱想,尝试着用手机查找当地合适的职位,可是藏区发展本就落后,她要去的又是较为偏僻的村镇,查来查去只找到几条支教的消息。
她是临时逃走的,身上必要的证件全是劳斯先生操办,但涉及到学校方面的证明则是一片空白,凭着她尴尬的身份大概报了名也无法通过审核。
本以为离开c城她就可以开始新的生活,可命运在最开始的时候就给了她一个下马威,心烦意乱地关闭了手机,她干脆眯着眼睛睡了一会打发时间。
下车时正好是中午,可车站外一丝阳光也无,天上压着黑沉沉的云,远处的树梢摇晃,路边新栽的小树苗几乎要被风折断,萧落把行李箱放在脚边哈了口气,气温太低,她的手冷得快要没了直觉。
口袋里的手机响起,她哆哆嗦嗦地拿出来按下接听键,陆寒川应该听母亲说了她去拜访的事情,特意给她打电话提出表扬。
他心情不错,声音都带着笑意,表扬了萧落的明智之举,又洋洋得意地说了自己昨天去了什么地方,并表示天气阻挡了他探险的脚步。
萧落失笑,语气俏皮地和他打趣。
出口处又涌来一群旅客,个个都提着手拿肩扛,很宽敞的出口瞬间变得拥挤,萧落回头看了一眼,一只手拿着手机,伸出另一只手去捞行李箱拉杆,还未碰到,斜刺里突然冲出一人拖着她的行李箱便往台阶下跑。
她尖叫一声,立即挂断了电话,疯了似地跑下去追,可她的脚刚被碰伤,那男人又是早有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