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群对付这黄衫少女明显比对付许宣熟练许多,脸色像是定了符一动不动。少女问一句,他便无视一句,少女向前一步,他便后退一步,把无情两字发挥到了极致。
“许宣,我们耽搁得有点久了,进主堂吧。”
许宣闻言,对着红衣女子一行礼,转身便要随楚群脱身。身后的黄衫少女气得脸都变了颜色,三两步便要冲上来拉楚群的衣袖,被红衣女子一掌打了回去:
“楚长歌,楚追雨呢?”
楚群脸色不动:“追雨她接了掌门所托,下山寻石至今未归,你来得早了。”
“是么……”红衣女子摸着下巴,似乎是在琢磨楚群所言的真实性,半晌扬了扬下巴抬头,道:“那你就带着若微去大殿吧。许宣,你留下来,带我去楚追雨的住处。”
闻言楚群脸色更冷,但终究最后都没发作,一甩袖独自进了殿。许若微嘴嘟得老高,脸色微霁,摇着铃铛紧跟在后。许宣伸手撩了撩高扎在脑后的发,莫名有点不是滋味。
“你在想什么?”
如霞一抹的红色身影立在他一侧,垂着眼,嘴里酒水不停。许宣看着她略显得有点粗鲁的动作,因为没有对准口而随脸淌下的酒,轻轻叹了一口气:
“夏柚,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我怎么会变成这样?这样不好么?”
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昔日的夏郡主瞪大了眼,凑到了许宣面前,在他胸口狠狠戳了几下。她的指甲不长,是精心保养过的形状,鲜红的蔻丹在蓝白的衣服上按过,竟然有几分重锤击落的威力。许宣胸口一闷,喉咙一痛,却依然一动不动,直直地看着她。
“我这样对你笑?不好么?”
夏柚收了手,掩在脸前,脸上又浮起浅浅一层笑意:“许汉文,你也喜欢笑,而今我也喜欢笑,又有哪里不好?”
见许宣皱着眉,依然不说话,她摇了摇头,道:
“你这样不好,心太软的人死得总是比没有心的人快多了。世人真奇怪啊,以前我不笑,所以你们说我不好,要我笑。我笑不出来,你们便说都是我的错。而今我笑,你又说我不好,到底是哪里不好?”
“我现在心无牵挂,自在逍遥,自然会笑。有酒有歌,有花有曲,有美人。”
说到美人,夏柚把手指对着许宣轻轻一点,许宣却开口对她道:“对不起,那次我没法救你。”
许探花这句对不起出口,夏柚的笑顿了一息,随即又瞬间犹如一朵最靡丽的牡丹,慢慢绽放开。她轻轻地提着那个牛皮扎成的酒袋,有一下没一下地在空中颠着,似是在数着数。等到酒袋再次落入手中,许宣听到她念了一句双。
“许宣。”夏柚转过身:“这世上那么多人对不住我,但这里面偏偏没有你。你喜欢揽下别人的过错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好?这天下,千千万万人负过我,伤过我,这里面不包括你。你若是要拿这点来和我攀交情,还是算了吧。”
“带我去楚追雨那里。”
许宣看着她的笑,一时间竟有点分辨不清自己所想是错是对。他觉得这四年,夏柚必然是心中满怀对当朝天子,这广大江山百姓的愤恨,再慷慨洒脱,也会心有怨念。但是夏柚转身太快,阖眼没有迟疑,眼里像是没有任何对这些事物的感情。既没有恨,也没有爱。
人是一种会趋利避害的动物,温柔柔软的环境会泡掉食肉动物的爪牙,让他们习惯安详宁静的环境,就连携带恨意的记忆也会随着时间变得模糊。但是许宣知道,有些东西并不是仅存于记忆。
不过几日,他便沉迷在望兮门的桃花,夏柚的存在就像是一樽烈酒,猛然出现浇下,既辣得让他想起,又醉得让他忘记。
凌流和娉婷怎么样了呢?
“夏柚,你是怎么认识的楚伊师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