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装傻也没关系,朕感兴趣的是,皇后从何处知道朕要去清风阁?”姬杼转过身来,凝视着苍郁。
他比苍郁高一个头,那样自上而下俯视着她,冷冽的目光中满溢着了然,令人觉得任何谎言都会被拆穿。
连赵常侍也查不到她消息的来源,这是个非常危险的信号,意味着有人胆敢脱出他的掌控,这种感觉令他不能容忍。
苍郁只觉自己吭哧吭哧挖了个大坑,还十分愉悦的往里跳。
她光想着摆脱他,哪怕一个晚上也是好的,想起前一世的今日他在清风阁临幸了元贵妃。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隔年元贵妃生了皇子,后来皇子变成太子,清风阁就轻易不许其他人去了。这一世元贵妃一直病着,大约不会再过去,于是她假装和宫人说话,偷偷让懂音律的陈美人知道了他今天会在清风阁的消息。
怕一个人不够缠住的梅昭仪又故技重施了一次。
头一回干这种坏事,光顾着防备陈美人和梅昭仪,不叫她们知道自己在做戏,却忘了防备她算计的冤大头,更没想到他拆穿得这么快。
见苍郁愣着不吭气,姬杼又道:“皇后说要与朕联手,却瞒着朕这么重要的事,叫朕如何相信皇后的诚意?”
“陛下也知道是联手。”苍郁抬眸狡黠地望着他:“臣妾不想只做陛下手中的刀,藏着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秘密好保住性命,不是很正常吗?毕竟陛下什么都有,而臣妾什么都没有,心里很不踏实呐。”
姬杼紧抿着薄唇,盯着她的目光很不友好。
苍郁淡定地迎着他的视线——反正现在碍于苍氏,他不敢拿她怎么样,最多名声被他败成渣。不过没有关系,一个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失去的人,除了胆量也没有别的拿得出手了。
看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姬杼决定不在此时没完没了地纠结下去,白白浪费时间。
“既是联手,还望皇后不要再玩这些小花招。”他阴沉地说道:“再叫朕听到旁人在朕面前用不入流的琴技演奏《溪山琴况》,也许朕会不小心做些皇后讨厌的事。”
不入流的琴技?苍郁自动忽略他最后半句话。
难怪她们两个都缠不住他,原来是学艺不精么?他的耳朵这么挑剔?
“她们两个的琴艺没那么差吧。”苍郁吃惊的说:“这宫里除了元贵妃,也就她们俩出挑一点呢。”她还记得前一世每年永寿节宫宴,只有这两个人敢施展琴艺,当时并没觉得他不喜呀,而且感觉他很喜欢的样子。
要不是拿定了她们两个的本事,她怎么会选择陈美人和梅昭仪,还特意教她们献曲《溪山琴况》?
“皇后对音律的品位有待提升。”姬杼很含蓄地刻薄她。
“陛下见笑了,臣妾于音律一窍不通。”苍郁应对如流。
姬杼语塞。
一个脸皮厚到自甘示弱的人,在被激怒之前,对方一定会先怒得跳起,因为任何攻击都没有着落。
“朕困了。”他突然说,伸手指向床边的踏板——在普通富贵人家,那里是给守夜的丫鬟睡的踏床,在宫里守夜的宫女不敢睡,通常只用来给主子们垫脚——“皇后既然这么不愿意侍寝,朕也不愿为难你,以后皇后就睡在这里吧。”
苍郁回头情绪复杂地盯着仅容一人平躺的踏板,大约翻个身都能滚到地上去。堂堂一国皇后大清早被人发现睡在地上,该是何等的没有尊严。
她想把他从床上赶走,他却叫她失去那张床。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尊贵生活怎么会养出这么坏的人,他还能缺一张床么?
她转头望着姬杼,缓缓道:“陛下不见得有多想跟臣妾共处一室,若是想做出专宠的样子给苍氏看,不来长信宫时歇在长庆宫也可,何必非要来这里找不快呢?”
“为人君者,做点牺牲在所难免。”姬杼说得很洒脱。他想临幸谁就临幸谁,却不能容忍任何人对侍寝的抗拒。
苍郁很想知道狠狠掐住他的脖子会是什么样的手感。
“请陛下允臣妾服侍您就寝。”她咬牙切齿地说道。再屈辱也得忍。
获得胜利的姬杼瞥了她一眼,抬起了手臂。
苍郁低头替他解开外裳。这种事她前世没少做,一个不留神,动作稍过于娴熟了些。
男人的衣服和女人的衣服并不一样,苍郁的小小失误瞬间就被姬杼抓住了:“皇后说自己不会服侍人,朕倒觉得皇后很擅长服侍男子,皇后不会有什么事连苍氏也瞒着了吧?”
这是在直白地怀疑她的清白。
不怪他怀疑,是苍郁先说自己心里有人,给了他想象的空间。
苍郁的手顿了一下。但她没有立即辩解,沉默着替他除去外裳,一件件齐整地搭在一旁的檀木架子上;尔后将左手衣袖撩到肩上,露出上臂的一枚梅花状守宫砂。
“臣妾入宫前与心中那人发乎情止乎礼,从未逾越,陛下若连这个也不信,大可寻个人来验身。”她望着姬杼:“女人的名声是最脆弱的东西,稍有不慎就会一辈子都抬不起头,还望陛下慎言。”
姬杼与她对视片刻,转身向床边走去,径自拉过被子躺下,说道:“睡了。”
“心玉姐,你看,这是贵妃赏给我的!”梅雪兴高采烈地捧着一个小匣子跑进茶水间。心玉正拣着茶叶,头也不抬地责备道:“宫里不可以乱跑,这条规矩你还是记不住吗?”
“哎呀,管不了那么多了。”梅雪将小匣子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