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芽挣不开,便也不挣了。本来就是嘛,两个爷们儿,就算同床共枕,又能如何?倘若连这点子豪气都拿不出来,那她当真不必继续穿这一身男装行走天下了。还说什么独赴江南?
她索性一笑,到了榻边自己一滚而下,洒脱地拍拍身侧:“大哥,可否与小弟抵足而谈?妲”
看她又恢复了自在,贾鲁也暗自松了一口气。她身子娇小,抱起来送到榻上来,一点都不费他的气力;他踌躇的反倒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兰芽不知道,他自己却是心下明镜儿似的:将她抱起走向床榻那一刻,他忍不住恍惚,怀里这个娇软芳香的小小身子,让他有些难以把持。
心思一定,贾鲁便也豪迈一笑,跃上榻去,与兰芽抵足而卧。他撑起半边身子,斜睨过去:“怎么突然大半夜的到我顺天府来?还要,与我抵足而谈?小兄弟,这自然是我求之不得之事,却分明不是你的风格。”
兰芽嘿嘿一笑,掩去尴尬,只淡淡抬了抬首,佯作打量这床帐里的绣工。
“大哥此言,倒让小弟惶恐。小弟是出自灵济宫的人,灵济宫的人绝不可被人看透了性子,否则又该怎么替皇上巡查百官、侦缉民情?”
贾鲁闻言便也旷达一笑:“我可不敢说猜透了你的性子。我贾鲁从前也自诩是聪明剔透的人,不过遇见你这颗小心眼儿之后,倒几番猜错了路数。”
“那就好!”兰芽躺了这片刻,已是好歹恢复了些体力,因此与贾鲁斗起嘴来也更从容。她翘起一边膝盖,衣袖一摆:“于是大哥便不要多想。小弟想来与大哥抵足而谈,就是抵足而谈,大哥只管谈就是了,便不必猜度小弟为何才来。”
贾鲁告饶:“好好好,我不问就是。反正这般与你同处,倒是我求之不得。窀”
兰芽索性自己起来,将房间里的粗烛吹熄,只剩下床脚一盏幽幽暗灯。
她实则是怕灯光太亮,面上的神色便藏不住,都被贾鲁看了去;可是贾鲁却不由得有些想歪了——所谓灯下观美人,那灯光越是幽暗,美人的风韵便越是迷人。贾鲁不由得有些心旌摇曳,以为兰芽有主动之意。
他便忍不住坐起身来,向兰芽身边凑,寻机想要握一握兰芽的柔荑。尽管明知他不是女子,他自己也从来没有男风之好,可是说不清怎地,就是想与他亲近。
也或许是因为,这么多年官场走来,遇见的除了司夜染那样的阴毒之士,要不就是自诩清流,却实则只是清谈误国的文臣……兰芽的古灵精怪,令他心折。
兰芽一看情形不对,急忙说:“咳,大哥,记得代我问候万老夫人!”
又是一碰就疼的话题,贾鲁便一僵,蹙眉瞪她:“你问候那个泼妇作甚!”
兰芽眼珠一转,装作才想明白内情一般抱拳致歉:“哎呀,是小弟说错话了。小弟本意是,请大哥代为问候令堂。”
“哼,”贾鲁却颇不领情:“虽则我应说声感谢,可是凭我对你的了解,你平白无故说起此事,怕是又有暗招。”
兰芽便笑了,肆意而得意:“小弟没有了爹娘,便羡慕大哥这样有爹娘的。小弟便忍不住想象,此事大哥回家去,令堂都会跟大哥说些什么?我猜,令堂一定是催着大哥早早成家生子,也好让老人家含饴弄孙吧?”
兰芽故意唏嘘:“人上了年纪,什么都不重要了,想要的不过是天伦之乐。大哥,你可千万不要辜负老人家的一片心愿。”
兰芽看似没说什么过分的,贾鲁却像嘴里飞进了个苍蝇,他非但没能躲开,还被迫嚼了几下。
——他如何不懂,兰芽这么说便是提醒他远离男风。因为男风是成不了亲,更生不出孩子滴~
她这么四两拨千斤,便将他方才刹那间的迷情,都给驱散了。
他只得悻悻坐回去,脑海间又恢复了清明。只抿着唇角觑着她浅笑:“嗯,你这语气倒与我娘如出一辙。你小小年纪,却已如老妇般唠叨。”
兰芽暗舒一口气,躺得更自在些:“大哥既然不喜欢说这个,那小弟就换一个话题:大哥不妨说说,那晚我们家大人与大哥在求阙阁上,背着小弟,都说了些什么啊?”
以她对司夜染的了解,她现在绝对不相信那时她因银钱不够被支开是个巧合!必定是司夜染想要私下跟贾鲁达成什么协定,故意不想让她听见罢了!
贾鲁果然一挑眉,随即无赖一笑:“说什么说啊?我们两个互相看对方不顺眼,你既出门,我们没掀桌子当场打起来已是看在你的情面上。于是什么都没说,就这么各自离去喽。”
兰芽盯着贾鲁,不急也不恼,只吃吃地笑。
贾鲁自己倒是尴尬了,挥着衣袖遮住半边脸去:“你,你干嘛这么笑?”
兰芽将手指搭在膝盖上,指尖轻敲:“大哥的反应已然是明摆着:你、在、撒、谎。”
贾鲁大为狼狈:“小兄弟,你,你怎么能这么说!”
“算了。”兰芽潇洒一挥袖:“看大哥情急的样子,我便越发笃定大哥跟我们大人是达成了重要的协定了。不过我也不忍为难大哥,大哥不想说便不说吧,小弟今晚不再紧追不放就是。”
贾鲁暗地里舒了口气:“这还差不多!”
兰芽遂狡黠一笑,凑过来道:“可是大哥却欠了我个人情哟~”
贾鲁心下警钟大作:“你待怎样?”
兰芽终于可以放心大胆说出她今晚来顺天府的终极目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