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身躯摇了几下后,踉跄着跌在了旁边的锦榻上,牙齿都在咯咯作响,声音宛如缠绕在水底,挣扎着盘旋着终于浮出了水面:“王太医,你说的这些可是真的?”
王太医不悦的皱了皱眉,随后道:“老夫人若是不信任下官的医术,大可以另请高明。”
室内静悄悄的,听到这话的所有人固然是词穷声哑,而说话的人,更是面如寒霜。余怀远完全愣住,被王太医的斩钉截铁重重地打击到,双腿一软,整个人瘫倒在了椅子上。他的目光没有焦距地看着前方,喃喃地念了一句:“太医所言的确非虚?”
“是的,下官虽不算医术高超,也绝不会乱下妄言。”王太医慢慢地,重复了一遍。
余怀远脸上的肌肉牵了牵,像是酝酿着一场巨大的暴风雨般,猛地深吸了几口气,豁然站起,抓起手边一只茶杯便用力砸在地上,砸出一地的碎片,“砰”的一声如同千钧雷般砸在每个人心头,让人心惊肉跳,有几个胆小的婆子已经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余辛夷看着余怀远怒到颓然的模样,仿佛一瞬间老了数十岁的模样,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在余怀远的面前,她已经没有必要再伪装什么孝顺女儿了,反正不过是互相欺骗而已。对于害了自己生母,又处心积虑的除掉自己的男人,什么父女之情简直像一场笑话,所以她明知道穆雅兰打的什么主意,明知道穆雅兰暗地里做的那些事,她只是冷眼看着,一言不发,就是为了等今天,等这一刻的到来!余辛夷只是上前扶住余怀远,柔声道:“奶奶您还得多保重身体才是。”
穆雅兰幽幽醒来,正要抬起那双蓄满泪水的眼楚楚可怜的望向余怀远,紧咬着那双苍白的唇瓣,两行无声的泪水便流了下来,才凄楚的说出两个字:“老爷……”她本以为等到的应该是余怀远的柔语关怀,没想到睁开眼的刹那,劈面而来的竟然是一个大大的巴掌!这劈天盖地的一巴掌几乎把她打懵了。
“老爷,为什么——”怎么回事?为什么与她设想的半点不一样?她睁开眼看到的不应该是余怀远迁怒于余辛夷,大发雷霆,并且将所有罪过全都推到余辛夷身上么?为什么,为什么迎接她的却是与设想完全相反?而且余怀远此刻的眼神,简直像要把她千刀万剐!
这时,余辛夷轻叹着摇头道:“母亲,您何必还要故作隐瞒呢?父亲已经全知道你做的那些了。”穆雅兰原本打的不过是苦肉计的主意,她明知道自己根本难以生产,所以故意令自己提前流产,祸水东引,好刺激余怀远愤怒之下将罪责迁怒到余辛夷身上!只是她没想到,为了演好这出苦肉计,竟反将自己的秘密暴露出来!世上最愚蠢的便是自作聪明!
既然穆雅兰有胆子陷害于她,便要有这个本事承担后果!
听到这句话,穆雅兰浑身一颤,惊慌失措的望向面色骇人的余怀远,再望向怒目而视的老夫人,仿佛自己黏贴完美的面皮被一下子彻底撕开,内里最丑恶最难堪的一面完全暴露出来,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攻讦,像一刀一刀的割在她身上,割得她体无完肤!穆雅兰一下子激动起来,几乎快要晕倒,一双眼睛急得通红:“余辛夷,你胡说什么!你害了我的孩子不说,还诬陷于我,你到底是怎样歹毒的心肠!”
老夫人登时站起来,浑身怒到颤抖的指着穆雅兰道:“住口!你这毒妇!现下已经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要说,难不成王太医也伙同辛夷,陷害你不成!”老夫人已经厌恶她到极致,看到她便会想到那个害人不浅的大夫人温氏,她余家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一次又一次的遇上这样的毒妇,扰得家宅不宁!
一句话,穆雅兰像被打入了地狱,浑身颤抖着,呼吸一下子急促了起来:“老夫人,您千万不能相信这些谎言啊!我什么都没有做,什么也没做啊!王太医,你为何要陷害我!你被余辛夷收买了,你们都被她收买了!”
就在这时候,突然听见外头喀拉一声,众人全都吓了一跳,没想到刚才还晴空万里,突然之间竟然电闪雷鸣,打闪的光照透过窗纸,仿佛穆雅兰的面孔也在这一瞬间撕裂了一般,窗外的风雨,像没有明天一般地肆意冲刷着,滂沱大雨落在地上,敲打在每一个人的心头。屋子里的所有人,都变得无比的恐惧。唯独余辛夷,镇定的,无情的,高高在上地看着穆雅兰,如同看着一只自寻死路的蝼蚁,她轻轻走到穆雅兰的身边,盈盈而笑:“母亲,你何必到现在还苦苦挣扎呢?你说我收买了王太医,那好,不如再请其他几位太医来复诊,即便我手能通天,也无法收买天下所有的大夫吧,我劝你还是尽早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再说!”李未央的声音非常轻柔,最后一句话,回响在这个大厅中,叫人觉得心头一震。
雷鸣声中,穆雅兰猛地一颤,狠狠跌坐在地上,下意识的抬起头望向余怀远,然而此时余怀远却用一种极端冷酷而且恶毒的神情望着她,穆雅兰一个哆嗦,吓得浑身都在发抖,她没办法解释了,无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