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要难过,太皇太后眼下很好呢。”对于太皇太后的身体日渐衰弱,环春跟着岚琪有目共睹,此刻只有安抚这句话,对于生命的衰老同样无可奈何。
岚琪说罢那几句,渐渐镇定,收起悲伤的面孔,挺起胸膛道:“我不能悲悲戚戚,将来太皇太后不在了,我更要活得精彩,不要让那些人觉得我没了慈宁宫就不成了,往后的日子还很长,宫廷生活注定不平静,我还要管六宫之事,咱们慢慢来。”
之后几日,岚琪照旧往来慈宁宫,渐渐宫内传闻章答应的孩子将来要给永和宫抱养,加上之前说她生不出儿子的事,宫中不乏有人为此不平。一面讥讽德妃生不出儿子,一面又嫉妒她在皇帝面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连自己没儿子了想要个阿哥都那么容易,诸如僖嫔曾打十二阿哥主意不得果之辈,暗下拳头都要捏碎了。
又因皇帝连着几天在永和宫,德妃虽然忙着照顾太皇太后,可与皇帝之前照旧情意绵绵,宫里早就有传闻说德妃懂得勾魂摄魄的媚术,可是这一次还没说开,另一件叫人惊讶的事迅速在六宫游走。从太医院传出的消息,说德妃暗中让太医为她准备避孕药,她如此盛宠却服药避孕,显然不大正常,一时真真假假难以分辨。
另有人说,德妃已屡次产育,女人生子最伤身,为了永葆青春,她不想再生养也有道理,加上如今传闻章答应若产子便由德妃抚养,那她有了养子的确可以不在乎生或不生,即便这一个将来夭折,顶多另有其他人生了,再抱给她便是了。
说到底,永和宫那位是宠妃,在她身上任何不可思议的事,都稀松平常。
这么多年,不管宫里传什么,岚琪都不许永和宫上下的人出去与人辩驳,她从刚开始面上不在乎心里难受,到如今面上心里都能云淡风轻,不过这回她却在乎了,她在乎宫里那些人怎么看待她。
这日在慈宁宫,岚琪缝好了太皇太后入冬要穿的棉袍,老人家一年比一年消瘦,衣裳的尺寸年年在改,她虽不是十分精于针线,可太皇太后如今已不穿别人做的衣裳,少不得她来费心。
本高高兴兴拿来要太皇太后试穿,却见她绷着脸,苏麻喇嬷嬷亦是神情凝肃地站在一旁,见德妃来了,上来拿过衣裳,朝太皇太后努了努嘴,岚琪才走近,就被呵斥:“跪下。”
她心里一惊,但猜想该是避孕药的事,立定了不跪,反笑着问:“您也听见那些话了?”
太皇太后皱眉瞪着她,怒言道:“既是传闻,我怎会相信,可苏麻喇派人问了,竟然真有这回事,这些天你总来回两趟说回去吃药,我让你拿到慈宁宫来你也不肯,就是因为在吃这东西?你好大的胆子,我还没去告诉玄烨,他恐怕只当传闻没顾得上,若是知道了该多伤心?他那么在乎你们的孩子。”
老人家一通说,冷静下来又道:“我也知道,你是该保养身子了,不再产育的确是最可靠的法子,可你傻不傻,你们小心点就是了,为何非要吃药?若伤了身体,你怎么兑现对我的承诺,替我照顾玄烨一辈子?”
岚琪笑嘻嘻坐到太皇太后身后,虽被嫌弃谁要与她嬉皮笑脸的,她还是笑着把事情解释清楚。
在太皇太后面前是说自己要保养身体,心里则是想太皇太后最后的日子里能尽心尽力,不要再因为产育而不能照顾她,而那一晚与玄烨**之后,的确让她萌生避孕的念头,甚至隔天就想要吃药来避免一夜缠绵可能带来的结果,可对于生命的重视,更因失去过孩子而无法真的做出这样残忍的事,她到底还是放弃了。
但这个念头,却让她想到更多。她要开始为自己考虑,当初怀孕被人下mí_yào的事至今心有余悸,这一次她要抱养章答应的孩子,宫里宫外的人就会想德妃果然一心求子,为了断她的前程,不知道暗中会有什么人对她下手,与其给别人机会来扼杀她可能得到的小生命,不如自己放出话去,让所有人知道永和宫德妃不打算再生养。
“臣妾不会吃那些药,不怕别的,还不怕把您气坏了?”岚琪笑眯眯地说着,哄着太皇太后道,“六阿哥没了后,宫里宫外的闲话也不少,没什么人同情可怜臣妾,却有无数的人暗下叫好,他们还惦记臣妾再要求子重新稳固地位,如今章答应若生阿哥,是一子,但毕竟不是臣妾自己生的,那些人一定不能放心,臣妾还没见岁数,真要生也不难。您不要担心,臣妾绝不会伤害自己的身体,弄出这些风言风语,不过是想做戏给人看。”
太皇太后微微皱眉,岚琪说了这一通,其实两三句她就懂了,这孩子是开始算计了,开始真正防备别人,眉间的皱纹渐渐松开,唇边却露出慈祥的笑纹,问她:“岚琪,你是不是觉得我快不行了,开始为自己的将来打算?”
岚琪心头一慌,忙屈膝在地,连声道:“太皇太后,臣妾不是那个意思,是、是……”她终究没底气,因为她就是这么想的,虽然她没有恶意,可这话多伤人心呐,老人家还好好活着,她就惦记起将来的事了。
“傻孩子。”换来的,却是太皇太后一声笑,她颤巍巍俯身拉了岚琪的手,岚琪怕她太辛苦主动站起来,重新坐回身边,只听太皇太后道,“我知道你依赖我,一直担心我走后,你会不知所措,会不知道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心里着急怎么办才好,就算苏麻喇能多活几年,她终究是个奴才,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