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洵又何不愿与诸位皇兄弟把酒言欢]”,因为天色正黑,唐旭也看不清楚朱常洵脸上的变化:“下午和晚间各吃了一帖药剂,总算是略好了些,适才又有父皇召见,常洵不敢不来。”
“万岁爷尚且在等候,还请太子爷速速移步。”,前来传口谕的太监,见两兄弟似乎有长叹的苗头,连忙出声打断:“太子爷与王爷若是欲畅谈,不妨等觐见过皇上之后。”
“李公公说的是。”,朱常洛点了点头,可是刚想移步,又把目光转到了方从哲的身上:”方阁老可巧也在……”
“圣上吩咐召见的,只有太子爷一位。”,唐旭虽然不认得这位李公公,却觉得他是个讲原则的人,按照皇上的吩咐办起事来,也是一丝不苟。
“不若等太子爷先见了皇上,问一问皇上的意思,如今就先让福王爷在这里陪着阁老,如何?”
“也好。”,朱常洛略想了一下,又是点了点头。
“皇兄……”,眼看着朱常洛跟在那位李公公的身后,就要朝弘德殿而去,朱常洵突然在背后喊了一声。
“三弟可有话说?”,朱常洛好奇的转回了身。
“这……”,朱常洵突然低了下脑袋,目光在两只脚尖上来回转了一圈,虽然唐旭很怀疑,他究竟能不能看见自己的脚尖。
“回头常洵设宴,与皇兄畅谈一番。”,朱常洵略微滞了一下,才重新抬起了头。
“甚好。”,朱常洛的脸上露出一丝暖暖的笑意,再转回了身,径直向着弘德殿的方向而去。
“卑职见过王爷。”,等朱常洛走远了,唐旭方才是从御道的台阶下走了出来,走到福王朱常洵身前行礼致意。
“这位是?”,朱常洵抬头向着唐旭看了几眼,疑惑的问道。
“这位便就是与孙,钱二位大人一同编撰《句读录》的唐旭唐大人。”,听方从哲口中的话,似乎唐旭所参编的这本书,要比唐旭自己的名气要大得多。[]
“原来这位就是唐旭唐大人。”,出乎唐旭的预料,只听方从哲报出唐旭的名号,朱常洵立刻就惊喜的喊出声来。
“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不等唐旭接过话来,朱常洵竟是忽然略一思量,从口中念出一首诗来:“唐大人当日所做的这首诗,孤也甚是喜欢。”
“这……”,唐大人顿时一阵无语。
朱常洵所念的这段诗,正是自己当日在翰林院里参加“恩考”时所做。虽然也被人传抄出来,但是远不如《句读录》这么为人所知,这位福王爷居然也能背出来。
人都是喜欢听好话的,自己上前,原本也不过是和这位福王爷随便见个礼,却没想到朱常洵会说出这么一通话来。
唐大人环顾一番左右,若不是自己平日里和太子朱常洛来往也不多,几乎要怀疑是不是组织队伍里出了细作,把自己给出卖了。
“在下张惟贤,见过福王爷。”,不过一边的张惟贤,见朱常洵和唐旭说的热乎,倒是不乐意起来,连忙也走上前来见礼,顺便打断了朱常洵口中的话。
“原来英国公也在]”,朱常洵和张惟贤明显也是认得的,张惟贤上来行礼,朱常洵只能是暂且停住了口。
“贵妃娘娘近日可是康健?”,方从哲也过来凑热闹。不管寻个什么话题,总归是不能让朱常洵再继续套近乎就是。
“母……母妃……”,听方从哲问起郑贵妃,朱常洵口中的话,突然变得吞吞吐吐起来。
乘着方从哲和张惟贤拉着朱常洵说话,唐旭终于得以暂且脱出身来,扬起目光,仔细的察看着这乾清宫里的情形。
这座乾清宫和乾清门之间的广场,看起来颇大,唐旭估摸着,塞个上万人进来,也能站得下。
东城司和东厂的兵马,正在西侧默默对峙着,因为是夜间,所以只能看见一绰绰黑影在不停的闪动。
从慈庆宫的方向传来的响动声,也渐渐的小了下去。大火已经烧了好几个时辰,该烧的看起来已经被烧的差不多了。临近的宫殿,火势却是被控制住。
除了身边方从哲等人的说话声,以及偶然间传来的脚步声和兵器碰撞的声音,几乎听不到其他动静,几乎一如平日的夜晚一般安静。
可是隐隐间,唐旭却觉得有几分不对劲。到底是哪里不对?唐旭又惊疑的抬起头来来环视着四周。
安静,到处都很安静。不错,确实太安静了,安静的几乎有些过分。
今天夜里,注定是个不平常的夜晚,如今的安静,反倒是显得极为古怪。
之前在乾清门前的时候,唐旭等人闹出了一番不小的动静,甚至已经见了血。可那几位前来传口谕的内侍,竟然是仿佛不知道一样轻轻避免,一个字也未提。
这不可能,唐旭费解的扬了扬眉头。如今万里老人家究竟身体如何,自己也不能完全掐得准。可是有一点唐大人却是知道的,这里是乾清宫,是皇帝老儿的家门口。
别说是皇帝,哪怕就是在花市街上有人打斗,唐旭躺在家里也不可能丝毫不知道,更别提到皇帝的家门口来打架砍人了。
难道万历确实已经弥留,已经有些不清醒了?唐旭摇了摇头头,否定了脑海里的这个念头。听刚才那段口谕,还算得上是有条理,况且他如果还能记得起要一个一个见儿子们,再糊涂也糊涂不到哪去。
而这帮东厂的番卒,平日里都跋扈惯了,适才吃了这么大的亏,也绝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