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城楼上的令旗,这一回平平挥出。十数波箭雨过后,城下的建州军已经行进到了离城墙只有十丈左右的距离。在这么短的距离上,平射出的羽箭已经可以发挥出更大的杀伤。
果然,随着贺世贤一声令下,沈阳城上射出的箭雨,便由暴雨变成了平刺的钢幕,城下的建州军的伤亡,一时间也是大增。
难道这些建虏,想以此就夺下沈阳?这一回不止是城墙上的守军,甚至就连贺世贤心里头,也生出一丝不解。
隐隐间,总感觉有些不对,可是一时间却又说不清楚问题出在哪里。只能是在城楼上瞪大了两眼,目不转睛的紧盯着城下建州军的动向。
城下的建州军,终于渐渐的靠近了城墙,正试图把携带来的并不算多的云梯等攻城器具搭上城墙的垛口。
可是城外虽然有足足五万建州大军,城中的三万守军人数也不算少,守御器械更是齐备。一声声喝令声中,如雨点般的滚石和擂木纷纷落下,一阵阵哀号声立刻从城下传来。
“我去城中巡视一回。”,城楼上的贺世贤,终于想到了似乎在哪里有些不对劲,唤过身边的副将,将令旗交与他,自领着亲兵向城下走去。
转过了身,才刚及走到半路,便听见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声音,从城东的方向传来,顿时间不禁脸色跟着一变。
“将军……”,再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疾奔几步,一眼便看见一名把总,全身带血,背后还插着一支羽箭,正骑马朝自己这里跑来。
“将军。”,迎面奔来的把总,见了贺世贤之后方才停下了马步,:“鞑靼人打开了城门,东门失守!”
“东门失守了?”,顿时间,即便是贺世贤也如蒙雷击。
虽然沈阳城中的守军不如城外的建虏人多,可若是据城而守,却并不吃亏。
但眼下若是城门失守,只怕形势便会急转而下。五万建州兵入城,凭城中的三万辽东军恐怕是很难抵挡得住。
再抬眼朝着城东的方向望去,只见原本的城楼上,一大团燃烧的烟尘正在徐徐腾起,一大片喊杀声,也从城门的方向飞速的向着城里转来,贺世贤的脸色,当下变得愈加苍白起来。
沈阳城东门内,扈尔汗与鳌拜正并肩策马而驰,手中的弩箭和弯刀不时的飞出一道银芒,收割走一条条就在几秒钟前还是鲜活的生命。
不止是寻常的建州兵卒,甚至就连扈尔汗和鳌拜,似乎也没想到胜利居然来的这般容易。原本以为要经历一番苦战,没想到竟然和当日在抚顺,开原,铁岭一般,大军尚且还没能登上城墙,城内便就有人打开了城门。
一群两眼泛着赤红色光芒的建州兵将,像是一群饿狼一般蜂拥而入,疯狂的杀戮着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一切的活物。
“卑鄙”,贺世贤紧紧捏着双拳,兴许是因为捏的太紧,所以指节也已经有些微微发白,稍微定了定神,从口中忿忿的吐出一句话来。
可是纵然心里有再多的不服气,在战场之上,却是从来都没有道理可讲的。成王败寇,此事向来如此。
再定了定神,贺世贤掉过马头,向着城中的方向奔去:“传令城中诸军,退回总兵衙门,等待经略大人援兵。”
东门既失,其实也就意味着其余各门也不再保。冲入城中的建州军,一路砍杀,将沈阳城门四面大开。城外正在苦战的各固山精壮,当下也是喜出望外,纷纷跟着杀入城中。
就在几个时辰之前,还是一片祥和的沈阳城,陡然间便立刻变成了一座人间地狱。
到处都是杀戮,掳掠。擒获的精壮,被单独捆起,等待战后当作奴仆瓜分,老弱则是直接被一刀砍倒,随意的丢在路边。
惊慌失措的女眷们,一脸惊恐的看着围在自己四周,正在指指点点,不知有何意图的陌生面孔。
随贺世贤退入总兵府死守的,还有两千兵卒。不过在沈阳城被四面打开之后,四面入城的建州军,一路掳掠烧杀,一路向着贺世贤所在的总兵衙门围杀过来。
平日里看起来还算是有些气势的沈阳总兵府,此时却像是茫茫大海中一块独自杵立的礁石,孤独的对抗着从四面八方一起涌来的惊涛骇浪。
在四周围攻总兵衙门的人群中,贺世贤果然看见了其中混杂着好几队鞑靼人的骑兵队伍。有些是原本潜伏在城内的,有些却是跟着建州军刚入的城
再看一眼刚刚力战而亡,倒在自己身边,同样是鞑靼和女真人出身的战友,即便是已经纵横沙场二十余年的贺世贤,也不得不长叹一声,苦笑着摇了摇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