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着半袋子干粮,中年汉子懵懵懂懂的走回了窝棚,仿佛一时间还没有回过神来。
不过见到有人真拿到了口粮,周围的目光顿时一下子都变得热烈起来。
“求军爷开恩。”
几乎是顷刻之间,四周便钻出无数人来,纷纷朝着唐旭这里涌来。
“大家不要挤,都有,都有。”唐旭满头大汗,极力维持着秩序。
好在身后还有数百杀气腾腾的军士,涌上来的流民倒也不敢轻举妄动。再加上有潘宗舜和郑瓢儿等人协助,总算是让流民排好了队伍。
只是如今剩下的干粮,即使分成只有一天的分量,也只有两三千份。等全都分完了,仍还有一半人空着手,眼巴巴的望着唐旭。
“乡亲们,朝廷发来辽东的赈救粮,也就快要到了。等粮食到了,衙门一定会为大家在城外开设粥棚。”唐旭转过了身,不敢去看背后的目光,向着沈阳城下走去。
却丝毫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城楼上,几道目光正透过漫天的飞雪,一直在默默的望着自己。
“那一支可是从北关回来的军伍?”当首一人,望了许久,终于回过了身。
“回经略大人的话,正是唐旭和祖天寿所领的一军。”回话的,是沈阳总兵李怀信。
熊廷弼虽没有继续说话,却是微微的点了点头。
“打开城门。”李怀信转过身去,对着一边发出了口令。
城楼下,城门刚刚打开,祖天寿便迫不及待的一马当先冲入城中。目光在四下一扫,忽得又一勒马缰,两眼直盯着一人,停下身来。
“他奶奶的,爷爷我在外头打生打死,你却还在这沈阳城里享清闲。”
祖天寿的口气,与其说是在斥责,不如说是在嬉笑。
“这等事情,不正合你的胃口。”被祖天寿说到的人,脸上不但没有半分惭愧,倒是现出一丝得色来。
“我说不过你。”祖天寿呵呵笑了几声,转过头来,对着唐旭说道,“这厮向来不要脸皮,如今也是沈阳城里的游击,姓赵,名率教。唐大人你好歹是读书人,你来说说看,我偏不信连你也说不过他。”
“哦,赵率教?”唐旭立刻就被这个名字吸引住了,骑在马上竟是想了片刻,等回过神来,方才想起要见礼:“在下唐旭,见过赵游击。”
“唐大人听说过我?”唐旭虽然觉得赵率教这个名字听起来耳熟,却没想到他打招呼的方式也是独特。
“这……”唐旭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好,张了张口,挤出句场面话来:“初次见面,还请多多关照。”
“既不认得我,想来唐大人果然是初次到这沈阳城里来。”赵率教大大咧咧的拱了拱手,算是回礼。
这厮果然不要脸皮,唐旭的额角上,忍不住渗出几滴冷汗。
“李总兵在城楼上等候二位。”毕竟唐旭和祖天寿刚及领军归城,赵率教也不好多拉着闲扯。
“唐大人,若得闲暇,定是要来找我喝酒。”见唐旭和祖天寿就要上楼,赵率教却又回身拉住唐旭,“赵某平生最话,和这等粗人一起,也显不出赵某的学问。”
说玩了话,还没忘记朝着祖天寿努了努嘴。
“奶奶的,上回的赌账,尚且有三两银钱未清。”祖天寿虽然走在了前头,可是仍然听见了赵率教的话,顿时回过身来,一蹦三尺高。
“你我兄弟,何必分彼此。”赵率教立刻涎着脸皮,嘿嘿笑道。
“一定一定,唐某有空,一定登门拜访。”唐旭满头大汗,拱手告辞。
城楼上,沈阳总兵李怀信见到唐旭和祖天寿上来,点了点头,也退到了一边。
“属下唐旭,祖天寿,见过经略大人,见过总兵大人)”唐旭和祖天寿原本听赵率教说,城楼上只有李怀信来,却没想到熊廷弼也在,顿时不禁有些惊讶。
好在熊廷弼毕竟是辽东经略,出现在这沈阳城里也不算意外,两人上前依次行礼见过。
“这一回,你们有功。”待到唐旭和祖天寿起身,熊廷弼方才是点了点头,看着两人的目光,也颇有些赞许,“北关传回的战报,我已是看过了。”
“两位领军转战上百里,在金台失下痛击建虏,日后lùn_gōng行赏,两位当为首功。”
“多谢经略大人。”虽然听熊廷弼说自己有功,可是不知为什么,明明是得胜而归,唐旭的情绪看起来却并不高。
“你可是在责怪我?”熊廷弼沉寂半晌,忽然也是对着唐旭开口说道。引得一边的李怀信和祖天寿都是不由一愣。
“属下不敢。”唐旭略低了一下头,像是被猜中了心思。
“适才我也是都看见了。”熊廷弼轻叹一声,转过了身,看着城外。
“只是如今辽东一地,仅兵员便不下二十万人。辽阳和沈阳两城中,更有不下四十万人口。”
“只要这数十万人在,这辽东就仍然是我大明朝的疆土。若是就连这数十万人也不保,辽东当下便成鞑虏之地。”
“唐旭明白。”唐旭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李怀信和祖天寿,这才听明白两人所说的到底是什么。一时间却也插不上话,只能在一旁静听。
“属下只是以为,这城里城外的百姓,皆是我大明的子民,为之惋惜罢了。”唐旭也是沉寂片刻,才接着说出句话来。
“这世间不平的事,举目皆是。”熊廷弼忽然抬起手来,拍了拍唐旭的肩膀,“你我所能做的,无非是驱除鞑虏,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