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州城,州衙二堂。
州正孙振邦靠在太师椅上正在打盹,比之以前,苍老了许多,也憔悴了许多。
自三月十日起,他住在此处,除了外出处理公务,他未曾离开一步。即使是吃饭睡觉,也都在此处进行。
当然,如厕除外。
由于两国会武,全国各地的人聚集在靖州城,早已人满为患。而且三教九流大聚会,鱼龙混杂,不可不防。
毕竟,若有人借机制造混乱,一旦引发冲突,无论有无伤亡,都会有辱国格。在西夏使团面前也会颜面大失,令夷狄小视。因此,他才会入住二堂,时刻准备着,以策万全。
陡然,孙振邦猛然坐了起来,脑门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呼哧呼哧的直喘粗气。
刚刚,他做了一个噩梦。
梦中,他在城头看山景,却一脚踏空,坠入尸山血海之中。伏尸百万,流血漂橹。他吓得魂不附体,奋力狂奔。然而,四周皆是茫茫血色,根本就看不见出路,难以脱逃。
最终,精疲力尽,跌倒在尸山血海之中。
随即,猛然惊醒,从太师椅上坐了起来。
原来,南柯一梦。不过,这白日做梦,不知是何征兆。
“吸……”
“呼……”
孙振邦深深呼吸两次,勉强维稳了心神。他用衣袖拭去额头上的汗渍,站起身来向门口走去。他感觉屋内太过压抑,因此要到外面去透透气。
正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却与人撞了个满怀。
砰!
扑通!
孙振邦猝不及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险些跌断了尾椎骨。
来人蹬蹬后退几步,一时站立不稳,也摔倒在地。不过,他却没有孙振邦那么幸运,后脑勺刚好磕在大理石台阶上,撞的脑浆迸裂,顿时一命呜呼。
“哎……吆!跌死老爷我了。”孙振邦坐在地上歇了半天,才爬了起来,揉了揉尾椎骨,向门外走去。边走边骂道:
“老爷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哪个不长眼的如此毛躁,险些谋杀你家大老爷。呀!”
孙振邦出了房门,冷不丁发现有一名衙役直挺挺的躺在地上,脑后一片红白之物,不由得惊叫一声。他三步并作两步,从上前去一看,人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毕竟,后脑勺都漏了,怎么还能活得下去。
“唉!冒冒失失的,现在搭上了性命,何苦来哉!嘶!”
陡然间,孙振邦发现了不对之处。这衙役的衣着并不是并不是州衙的制服,而是县衙的。
“来人啊!”孙振邦看清之后,骤然大叫一声。
呼啦!
门外的守卫顿时围了上来,看见刚刚放进去的那名衙役直挺挺躺在地上,脑浆迸裂,已死多时。
两名守卫顿时吓得脸色发白,齐刷刷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无论这死者是真正的衙役,还是前来刺杀大人的刺客,他们两人都有渎职之罪。
毕竟,按理有人到州衙投递公函,必须由他们汇报给州正大人,或者由他们转呈。
他们听此人自称为齐平县衙役,有紧急公函须亲自呈交州正大人,便不疑有他,欣然放行。
结果,却出了这档子事儿,他们怎能不怕。
“大……大人,您……您……”
孙振邦扫了那两名守卫一眼,问道:“此人是什么来路,你们可知道?”
“回禀大人,他自称齐平县衙役,有紧急公函要亲自呈递给您,我们便放行了。”有一名守卫说道。
“为何不来通报便直接放行,以至于他命丧黄泉。现在罚没你们两个人的俸禄,为其料理后事。他的家人,也要有你们两人来奉养资助,你们可有意见?”孙振邦板着脸说道。
“大人,我们心服口服。他的父母就是我们的父母,由我们来奉养。他的孩子若未成人,也有我们来抚养。”两名守卫异口同声,信誓旦旦。
孙振邦直勾勾的盯着两名守卫,沉默了许久才说道:“但愿如此。搜一搜,看看他的公函在哪里?”
两名守卫用膝盖当脚走,忙不迭地凑上前去,在那名衙役的身上摸索起来。
有一名守卫在衙役的怀中搜出一个文书袋,里面放着两封书信。
第一封书信乃是齐平县令葛文忠所写,上面盖着县衙的大印。
另一封署名乃是杨振,同样加盖了私人印鉴。
孙振邦看到这两封信,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不亚于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
他急忙拆开县衙的公函观看,见上面写着:齐平县呈报州正大人知悉:今有江湖神秘势力,血洗齐平侯府。老侯爷利剑穿心而亡,老侯爷续弦的老夫人割喉而亡,百名护府亲卫,三十名男仆,二十名女婢,以及四大金刚,无一生还。下官诚惶诚恐,伏惟伏泣,望大人收到公函后,火速派人指示下一步工作。
孙振邦看完公函,吓得面无血色,体如筛糠。身体摇三摇,晃三晃,若非两名守卫及时将他扶住,或许他也会不步入那名衙役的后尘。
两名守卫缠扶着孙振邦回到二堂之内,让他坐在太师椅上,开口问道:
“大人,你还好吧?”
“……”孙振邦一言不发,双眼无神完全失去了焦距,那信纸在手中抖的哗啦啦作响。
两名守卫对视一眼,吓得脸色苍白,这州正大人万一急出个好歹,他们两人纵使长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我在这里守着,你速去演武场,务必寻回大少爷。现在,也只有大少爷才能够代大人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