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柄红缨枪正直直地抵着自己喉咙口,缨穗已经饱食过一餐后,正不断地往下滴着血液,红得瘆人。
逆着光,弗陵很难看得清这人的面容,印象中只记得这柄红缨枪的矛已经割破了肌肤,丝丝血迹渗开,染红了白色的束襟。
“把人交出来,可保你不死。”
弗陵嘴角轻轻地扬了一扬:“都已经将人射杀了还要我怎么交人?”
“死要见尸。”
“这里只有我的病人。”
长枪往上走,顺着喉咙,下颌,鼻梁骨,而后抵在额心,可怖的威胁浸湿周身。
“你不怕死?”
弗陵不知为何,忍俊不禁地笑了。
都这种时候了竟然还在关系自己不怕死。
“笑什么笑?”
那人手下的长枪一顿,有虚晃之势,长枪不稳......话音刚落,那人就被削尖了脑袋,血浆四溅,咕咚一声,砸在了马车车辕。
弗陵一下子就噤声了。
都说反派死于话多,古人诚不欺我。
······
突如其来的斩头行动就发生在自己面前,说不心慌气断到底是假的。
这么干脆果断,连声招呼也不打,名号也不报,难怪是能被新皇任命为镇北大元帅的人。
石守民从地上那头颅看了一眼,确认这就是那王盛的义子,一直冒充成行商的商贩,实则做的都是些招兵买马,意图谋逆的勾当。
他一直忘不掉,是王盛那贪生怕死的那奸臣乱党导致与他出生入死的兄弟悲壮殒命的消息。
若不是接到新皇的密令,要他注意提防,怕是都不知道王盛那人早在世子夺宫之夜,趁乱逃出京师,如今投奔了那在岭南一带自立为王的原岭南都护府罗璠。
思及此,他摸出了绑在腰间的匕首,正对着那头颅一刀一刀刻下去,随后,目光落在了那具无头男尸的身上。
忽然听到一阵倒抽气的声音,石守民这才回过头去看她。
那半边脸染着血,煞白煞白的,束发的簪子不知何时已是掉落,披散着长发,不知所措地抓着马缰,一手捂着自己的嘴,似是恶心作呕,翻身过去吐。
到底还是个女孩子,即便小小年纪走南闯北,见识颇广又如何,还不是第一次看到战场上杀人的手法,应该是吓到了。
石守民手抵着唇角咳嗽了一声,将手上的匕首往那男尸上擦了擦,整个手掌也都浸了血迹,往那人白色xiè_yī上割下一块,用来擦手。
看着那女子也收拾妥当,便朝她走了过去。
弗陵喉咙口咕咚了一声,是吞咽口水的声音。
石守民抱拳一礼:“敢问可是孚安堂的少主?”
弗陵点头,缓声道:“正是。”
石守民道:“在下石守民,奉......”
话音未落,突听弗陵忙声喊道:“等下,是自己人。”
石守民这才看向身后。
那闪烁着寒芒的宽刀就怕一步,就差那么毫厘之距就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石守民眉心倏然转冷。
纳不耒一愣,看向弗陵。
“自己人?”
弗陵松了一口气:“我朝镇北大将军。”
纳不耒:“不认识。”
他认识的那一个如今早就受三公九卿,文官武将的朝拜,口中高呼三声万岁万岁万万岁,一辈子都囚禁在那深宫大院里。
真是不知道他脑子抽了什么筋发的什么疯,竟然一言不合就去篡位了。
纳不耒抓着宽刀扛在肩头,对弗陵道:“你要是晚说一句,我估计就已经将他给封了喉。”
石守民冷声:“这位语气未免大了些。”
纳不耒听他这口气,怕是不怎么服输,笑着扯扯嘴:“要不,来试试。”
石守民抬手抱拳:“我不跟无名小卒打,先报上名号。”
纳不耒遂报上自己的名号。
他虽然一直知道自己在这边境之地小有名声,但从不为此夸大。
石守民:“不认识。”
纳不耒将宽刀指过去,眉心挑得老高:“你们中原人有句话,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刚才把刀架在你脖子上,你是不是想到这一句?”
石守民摸了摸手上的匕首,低声笑着说道:“杀鸡焉用牛刀。”
弗陵看了看那横眉冷对的两人,急着搓了搓手,到底是横插了一句扰乱两人的思绪。
“二位壮士,等你们再探讨下去,尤修武怕是要凉了。”
······
回到驿馆后,尤修武还吊着最后一口气。
弗陵急急忙忙招呼着石守民将人往屋子里搬。
纳不耒则是抱着自己的那柄心爱的宽刀,敞着大步往石守民身边凑。
“做完这一件事就出去外头找个地方比试比试。”
石守民一声不吭。
看着这一副怎么凑都有些违和的画面,郭善嫦杏目圆瞪着,正想抓住她好好说说道理,可见着少主衣裙上竟染了血迹,心口微微一紧。
“少主......”
“阿嫦,我现在有人要救,等一下再来聆听您的教训。”
弗陵提着裙摆跑了。
纳不耒本来也是想随着那石守民想进去房间探个究竟,却无端吃了个闭门羹,气急地抱手守在房门口,和郭善嫦干瞪眼。
“你家少主是个大夫?”
“也是。”
“什么?”
“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她之前可是个道士。”
······
是夜,尤修武用尽最后一口气描完周璠据点的地图后便两眼一闭,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