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说笑了,容瑶在家很是乖巧,上上下下都很是喜欢她,能娶到她是孙女婿的福气呢。”三姐夫倒也是油嘴滑舌的胚子,满目绵绵,投去深情一瞥,容瑶只作娇羞模样,看的祖母更加笑不拢嘴。
容宛和四姐夫送的是一副翠玉生花耳铛和一双香珠软底鞋,看针脚倒像是容宛亲自绣的。祖母自然也是不痛不痒地夸了一番的,只是容宛正要下跪磕头,四姐夫突然拉住了她,上前一步,满面猩红,黝黑刚直的下颌,端的一副大义凛然:“容宛,容宛身子不便,就让孙女婿多磕几个头吧。”
“啊?”我们几个纷纷狐疑地看了过去。
“这,这是怎么了?”大伯母急了,睁着泪痕未干的眼眸紧张地围着容宛。
容宛羞怯地摇了摇大伯母的胳膊,声若蚊蝇,我便猜到了三分。
“母亲,您就别转了,我,我是怀上了,昨儿个刚请了李大娘子看过的。”
“这……”大伯母一愣,脸上又是哭,又是笑,竟激动地说不上话了。
“母亲,这是您又要做外祖母了。”大堂嫂方氏上前笑意盈盈挽着大伯母,看着倒是格外亲昵,“真是恭喜小姑了。”
这是天大喜事,容宛刚刚嫁过去还不足半年,便怀上了,这是她的福气,四姐夫虽然为人看着迂腐,但知道处处维护容宛,这也是容宛的福气。
可是,偏偏祖母,手上拉着容瑶,只顾着与容瑶低声细语着什么,时而叹息,时而皱眉。容瑶嫁过去也一年多了,肚子一点儿音讯也没有,祖母也是操心。
“听闻,五妹妹和五妹夫寻了一棵十分难得的常青树恭贺祖母呢,不若我们一道瞧一瞧吧。”四姐夫突然磕磕巴巴大声地开口,打断了大家的笑闹声,我瞧着他握着容宛憋红的脸,不禁好笑,他呀,是瞧着容宛被大家围着,问东问西,紧张了。
大家这才嘻嘻哈哈地将注意力转向了我。我便承他的情,跟着墨誉一道跪下来磕头,又将亲手做的宽袍送给了祖母,祖母不好拂了墨誉的面子,也是欢欢喜喜地假意关心了几句。
说着,下人将那盆子常青树抬了上来,众人不由围观,随意地攀谈起来。
“这又是常青树,又是亲绣宽袍,五妹妹和五妹夫想必费了好一番心思呢。祖母就是好福气。”方氏巧嘴玲珑,与大伯母不遑多让。
二姐夫摇摇头,接过话头铿锵有力道,“这常青树可不是花力气就能得到的,我瞧着像是边关运过来的,那些树经历了风吹日晒,最是屹立不倒。难为五妹夫能够得来。”
“哟,那这的确是好东西。”大堂哥抚着枝叶,也是一片赞羡。
只容瑶就着祖母的手瞄了两眼,突然咯咯发笑,“就是妹妹这针线功夫还是要多练练手啊,就是我们屋子里一般的下等丫头,也要强一些。”一股子阴阳怪气。
我不禁皱眉,她又开始唯恐天下不乱了。
“四姨姐此言差矣。”墨誉面色微沉,不痛不痒地扫过众人,侃侃而谈,“丫头绣的衣裳,再精致,于她们而言这不过是一件死物。身边至亲之人绣的,那一针一线都是深情,看来四姨姐更喜欢那些死物了。”
容瑶一噎,正要开口,就被三姐夫瞪了回去。
我都懒怠搭理她,只对墨誉耳语了两句,就拉着容芳坐到角落里说话。说话,“你家童哥儿怎么没来?”
“原是要来的,只是家里小姑带着侄女回娘家,童哥儿见了姐姐,怎么也不肯出门了。”
“孩子都是这样的。待会儿我们一起去瞧瞧毅哥儿,珍姐儿还有语丫头吧”
“嗯嗯嗯。”容芳应着,眼角还不自然地划过容瑶的方向。
“二姐姐瞧什么呢?”我诧异。
“你可知道英子的事情?”她努努嘴,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嗓音。
我看了一眼正与祖母谈的热络的容瑶和四姐夫,“不是祖母上次让跟着四姐去张府伺候的丫头么?这我还记得。”
“哪里呀。”容芳不屑挑眉,抿唇而冷笑,“那是祖母给容瑶带回张府呢拢落四姐夫的,生孩子的,听说容瑶于子嗣上有些艰难。”
“不会吧,你是听谁说的?”我哭笑不得地扯开嘴角,这怎么会……明明是……
她一笑而过,“我也是道听途说,不过容瑶一向对你心狠手辣,伤了阴德,子嗣艰难也是有的。”
我默默不语。
很快,母亲便张罗着大家伙儿一道入席吃酒,里外开了两桌。
“怎么父亲还没有回来?要不要派人去门口瞅一瞅?”我瞧着众人都入了席面,父亲却还不见踪影,拉了拉正在招呼菜碟的母亲,问。
母亲正巧了忙完了,跟着我一道坐了下来,满面歉然:“大家伙儿不用等了,老爷今日实在要晚些回来,大家可不要见怪。”
“二婶娘说笑了,先皇与先后的小札的编纂实在催得紧,二叔父现下哪有那功夫呢。到底是国家大事,我们怎么会不明白呢。”三婶娘振振有词地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大家正要开吃,容瑶突然开口,惊慌失措地盯着祖母:“祖母,杨姨娘呢,怎么还没来?”
在场众人均是一愣,大伯母更是窃窃讪笑着,不由自主地看向母亲。我也是绝倒,这样的场合,她倒是真敢讲。还不是看今日是家宴,没有外人在场,想着祖母定会偏帮她,才故意提出来。
母亲不紧不慢地放下玉箸,桃腮半浮,端丽庄华地看着容瑶:“瑶丫头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