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且说。”我认真地点着头。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这固然好,可真正能做到的男子少之又少。”母亲轻轻柔柔地顺着我的背脊,“小靖王又不同于别人,虽说现下也没听说他的什么fēng_liú债,那是靖王妃管的严,但是他屋子里通房总是不会少的,且今后你入了他家门,三妻四妾那更是免不了的,你可不能如此激愤,反而伤了夫妻情分,给他人钻了空子,很多事儿,你得巧做,孰轻孰重,你要掂量着办。你这般聪慧,总该明白的。”
母亲这番肺腑之言可谓字字玑珠,我自是明白的,这也是我心中一直过不去的坎儿,忍字头上一把刀,也不过如此。这样想着,萎靡不振地嗯了一声。
“母亲,所以父亲他们是去方府了吗?”我继续问。
母亲拍了拍中衣,速速起身,朝着窗外望了一圈儿,“是啊,也快两个时辰了,不知方府是个什么态度?”
“母亲且不要急,我陪您一道等着吧,免得您心焦,事情总要办好了才能回来。”我安慰着,又道屋外让红袖吩咐小厨房上一两道点心过来。
母亲想是等得焦急,额头沁出密密的汗滴子,没精打采把玩着手中的杯盏道:“唉,还不知道能不能安抚得住呢。”
我捞起一旁的团扇轻轻摇着,默默地听着母亲的絮叨。
“你都不知道,那和离书送过来,方家与族里都是签了名的,可见他们是心意已决。今儿个过去,也是碰壁的多。”
原来这么严重啊,这方府还真是愁煞人。
“那皇上面前,父亲总可以周旋一二,免得大伯父落下一个治家不严的罪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
母亲无奈地摇了摇头:“父亲本就置身其中,就是皇上想要网开一面,也要给方府一个交代啊。毕竟方大人是言官,一个处置不当,皇上的名声也不好听,不是。”
说的也是,且看父亲回来以后怎么说吧。
父亲回来的颇晚,已近亥时,且面色不善,一张脸像是冻冰一样不苟言笑。母亲起身一边服侍父亲换衣裳,一边冲我打了个眼色。我没敢多问,屈膝行礼就离开了。
其实回去了也一样睡不安稳,看父亲的态度就知道恐怕方府态度强硬,难以下手。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才模模糊糊地有些睡过去。因为睡得晚,所以早上醒的也就迟了。
我揉了揉酸涩干涸的眼睛,脑子还是昏昏沉沉的,喊了一声:“流云。”
流云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行过来,勾起了帐幔,小声道:“小姐,夫人过来了。”
“啊,这么早,怎么不叫我。”我急忙下床汲鞋。
“是夫人不让我们叫醒您的,说是您昨儿个累了。”流云手脚麻利地给我披衣裳,我自顾自地点着头,理着衣襟,眼一瞄,发现母亲就在屋子里,坐在软榻上,眼眸柔情地望着我,就似潺潺流水。
“母亲。”我喏喏,耳根子一烫,红了起来。
“自个儿家里怕什么,姑娘家的日子是最舒服的,且再享受几年吧。”母亲冲我挤眉弄眼地笑着,也过来为我拢了拢头发,催促道:“快些吧,今儿个我们要到靖王府拜访。”
“为何?”我讶然,“怎么这么突然?”
嘴上问着,心里已然神游天外,暗自窃喜,也不知能不能见着他。
“你父亲说,让我们到靖王府找靖王妃敲敲边鼓,父亲会去找小靖王,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法子。”
“还是方府的事情?”
“恩。”
“那方府到底是个什么态度?”我着急地问。
“方大人是个执拗的性子,你大堂嫂倒还好,毕竟已经有了花姐儿,她也舍不得,说不准,或者还有余地吧。”母亲模棱两可地叹了口气。
入了靖王府,丫头依旧引着我们一路行到徽波堂,正值夏末初秋,满园花色落蕊绚烂,沉静内敛,偶有细风清云摇曳,拨乱满池秋晕。最妙的是那蝉鸣啾啾,偶有小啼,不燥不冷。这样一处鸟语花香的府邸,当初的靖王想必花了不少心血,以后如果真的有缘分,我就会在这里生活,想想这生活环境还是很不错的。
靖王妃已经在徽波堂外侯着,见了我们,就着丫头的手臂娉婷盈盈地走了过来,她着了一件湘妃色云锦罗宽袖六副裙,镶边斜纹都是精致细密,芸芸容色初绽,如靥笑春桃,真不似一般近四十的女子,只一颦一笑间那眼底眉梢不经意的细纹看着还算正常。
我和母亲均是恭敬地向她行礼,靖王妃连忙扶起母亲,只受了我的礼。
“哪里需要这样客气,快屋子里坐吧。”靖王妃一双皓腕柔夷轻轻搭上母亲,热切地往屋里行去,眼底打量的目光深深划过我,“正巧有刚调的蜂蜜柚子水,听说玥丫头最爱摆弄新鲜吃食,玥丫头也进来尝尝。”
见靖王妃这般客气,我心下微紧,“她肯定知道我们今日前来的目的,所以因为无法帮忙所以比往常更客气了?”
正想着,突然,远远地有侍女过来问安。
“夫人,老夫人听说子衿郡主过来了,想请郡主过去说说话。”
什么,我一惊。脚步愣住了。
母亲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和气道,“这是我们子衿的福气,快去吧,别让太妃久等了。”
“也好,那玥丫头就过去吧。”靖王妃善解人意地笑着。又差人将柚子水一并送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