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二爷主意很好。”太史阑淡淡道,“我建议你,不仅送我回使节队伍,干脆联合你们所有的力量,弹劾我,让我从观风使降到西凌府尹,再降为代理府尹,再将为典史,再回到二五营,最后逐出二五营,如此才一劳永逸,和容家彻底撇清干系,否则终有一日太后翻旧帐,都难免和你容家清算。不如补救得彻底些。”
容弘给她噎得一愣,眉毛一挑已经现出怒色,“我容家要如何做,无需你管!”
“那么,”太史阑立即道,“我太史阑要如何做,也无需你管。”
她抬腿便走,容弘霍然站起,大声道:“拦住她!”
“啪。”一声闷响,太史阑面前的护卫忽然倒下。
倒下的护卫身后,出现赵十三,吹了吹拳头,笑嘻嘻地道,“我出拳比你快。”
太史阑伸出的拳头收了回来,问他,“不怕得罪二爷?”
“我只怕得罪我的爷。”赵十三答。
“赵十三!”容弘大怒,“你疯了!这是老国公的命令!”
赵十三一板一眼地答:“我是晋国公的奴仆,我只听他一人的命令!”他一挥手,一批护卫快步而来,直奔容弘带来的护卫而去。
“走吧!”赵十三塞了个纸条到她掌心,“按上面说的做!时辰差不多了!别耽误了!”
太史阑毫不犹豫向外走,一边走一边穿准备好的衣服,花寻欢紧跟在她身后,苏亚等人则拦住了容弘。
她和赵十三擦肩而过的时候,听见他悄声道:“保护好他!”
太史阑心中一暖——十三这样卯上自家老主子也要让她走,不仅因为这是容楚的命令,也是为了景泰蓝吧?
那些相处的日日夜夜,景泰蓝和赵十三在一起的时间比和她还多,她很少抱景泰蓝,都是赵十三把他捧在怀里。
陛下是他心尖上的小祖宗。
太史阑就在外头照壁后,把太监衣服套在自己衣服上,自有两个默不作声的仆妇过来,把她和花寻欢的头发散开,重新梳头。
容楚做事,总是很周到的。
看看时辰,差不多了,里头还在砰砰乓乓的打,太史阑也不管,抬步就往外走,按照纸条上的安排,这大门外有一个牌坊,她就躲在这牌坊后,然后陛下车驾到时,马会受惊,马车倾斜,会有两个人滚出来,她要做的,就是和花寻欢迅速把那两个人推到牌坊侧的树后,然后自己换上去。
天黑,牌坊后有阴影,只要动作快,应该是没问题的。
太史阑隐隐听见远处大片的马蹄声,应该是接应圣驾的勋卫到了。而在另一个方向,也远远看见一路逶迤的灯火,应该是景泰蓝的车驾。
现在这时候还能公然在街上排队前行的,也只有皇帝车驾了。
太史阑选择了一个最好的角度,静静地等。
正在这时她听见一声马嘶。
极清亮,一听就知道是好马,随即从对面的一条巷子里,忽然冲出一骑来。
来者出来得突然,连太史阑都吓了一跳,借着幽黯的月光,她看见对方身躯高伟,颔下须发微白,是个五六十岁的男子,人在马上,肩背笔直。
这人狂驰而来,在牌坊前勒马,骏马长嘶仰蹄,他手臂一动不动,浑然如铁。
这人浑身充满了军人的气质,满身细胞都似乎在叫着“我是老将!我是老将!”
太史阑眼看他冲到牌坊正中,停马,面对皇帝车驾来临的方向,一动不动。
月光下他的影子岿然,越过牌坊射在太史阑脚面。
太史阑抿唇等着,以为他马上要走,结果这家伙竟然不动了。
太史阑暗叫不好——这么一个家伙铁塔一样矗在这里,等下还怎么做手脚?她还能怎么滚出去换人?
看来这一定是容家的家将,容家为了避免卷入今晚的事件,干脆双管齐下,一边拦她,一边拦皇帝车驾。
马蹄声在接近,皇帝车驾磷磷的车声也在接近。已经可以看见两边隐隐飞扬的旗帜。
太史阑忽然跳了出去。
马上的人回头,还没看清太史阑的脸,太史阑已经滚到了他的马蹄下,一脚横踹。
“啪”一声,骏马一声长嘶,抬足乱蹦,那老将猝不及防,仰身栽倒马下。
眼看他要滚到马蹄之下被惊马踩伤,太史阑伸手一捞,抓住他的领口将他拎开。
“放肆!”那人怒喝,还在她手中挣扎,力气很大,太史阑二话不说,随手抓起一把泥巴塞在他嘴里。
那人发出愤怒的呜呜声和欲待呕吐的声音——路边常有牛粪马尿,烂泥向来很臭。
太史阑才没有怜惜之心,谁想坏她的事她揍谁,毫不客气拖着这家伙走回牌坊后,花寻欢早已备好了绳索,太史阑三下两下将这老家伙捆了,往牌坊后的树荫里一扔。太史阑顺手在那老家伙骑来的马屁股上一刺,马长嘶着狂奔而走。
此刻马蹄声急,勋卫已到j帝车驾已到!
太史阑无心再管这人,抬脚将这人往树荫里一踢。
推出去之前她一低头,正看见他腰上黑色玉佩,一个硕大的“晋”字。
她眼睛一眯,一抬头,终于对上了那人愤怒得欲待喷火的眼神。
一张她曾经听过好几人描述,有点熟悉的脸。
她一怔,随即笑了笑。
道:“公公,你好。”
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