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阳春再说不出去,羞窘地涨红了脸。她在明家时乃是有头有脸的大丫鬟,虽然时常被明独秀拿来出气,但除此之外,其他人对她皆是笑脸相迎,殷勤有加。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会为了一点点大米,被人指着鼻子将祖宗三代都骂遍了,偏生又是自家理亏,连嘴都还不上。
她十分希望白氏能为自己出头,但听罢她的话,白氏却是大不耐烦地说道:“你同我啰嗦这些做什么,我只问你,独秀她在哪里?”
阳春原本被她斥得脸色一白,险些委屈落泪,但转念一想,若是夫人能将秀带走,自己岂非也可以跟着一起脱离苦海?想到此处,她立时振作起来,也不管莫氏并她的心腹婆子时常敲打威吓自己、说绝不许把明独秀的近况告诉别人的那些话,向白氏说道:“秀在的地方有些偏,请您随奴婢来。”
阳春一心只想将白氏快快带过去,先还担心她走得慢会被莫家其他人拦下,不想白氏却是脚下生风,倒比阳春还快几分。但阳春看了她这反常模样,心内却再度升起了担忧,暗忖夫人瞧着不大对头,究竟是怎么了,会不会根本无力带走秀?若是如此,那待夫人走后,莫氏一定会重重惩治自己,这可如何是好?
白氏根本不知道也懒得去猜阳春心内的担忧。她胸臆间像有一股邪火,烧得头脑发昏,但精神却十分亢奋。在被阳春领着来到莫家最偏僻的角院,推开仅有的房门看到躺在床上神情恹恹的女儿后,那股邪火像被添了松木一样,瞬间燃烧到了顶峰。
“要个粥怎么去了这半日?你做事可是越来越不成样了——”明独秀听到门响,还以为是阳春回来,先抱怨了一句,才转过头去。不想这一眼却看到了个意料之外的人,她难以置信地捂住了嘴,片刻后才颤声喊道:“母亲?!”
听到女儿的轻唤,白氏身体微震,却是一言不发,只直直看着她。那目光空洞而又灼人,呆滞却又专注,配着白氏木然的表情与狼狈的模样,直看得明独秀将先前的惊喜尽数打消,唯余胆战心惊。
“母……母亲?”
明独秀只当白氏是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后惊呆了,不禁心中涌起一阵凄凉。她也不顾细究白氏为何如此狼狈,垂泪刚要诉说自己多日以来遭受的苦楚,却被白氏突然握住了肩膀:“你是我的独秀么?”
白氏力道奇大,加上明独秀肩上旧伤未愈,当下只疼得一个激灵,哀声说道:“我自然是母亲的女儿,莫非就因为我吃了苦头,您就不认我了么?”
听到苦头二字,白氏眼瞳深处骤然闪过一抹混杂了后悔、痛心、自我厌憎等等情绪的复杂神情,末了又是面无表情:“让母亲看看,你怎么了。”
明独秀虽是满心要告诉白氏自己如今过得多么凄惨,好求她快快带自己回家,但事到临头,却仍是没有勇气把身上那些耻于启齿的伤痕袒露在白氏眼前。阳春见状顿时大急,也不顾身份,上前催促道:“秀,夫人是你亲生母亲,又不是外人。您受了伤痛若都不愿同夫人讲,那还能告诉谁来?莫非您还想继续留在这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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