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及于此,宣长昊微微垂眸,含糊说道:“本是如此,但朕后来发现,他并不适合朝务。具体如何安排,再行商议吧。”他不擅说谎,所以编造不出什么能让人更加信服的说辞。
这样含糊的话语,显然不足以打发项烈司。见自己追问再三,宣长昊也说不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他不觉有些急躁起来。再想到今日的偶遇和保存得纤尘不染的旧居,并自己之前劝解宣长昊的那些话,他不禁又生出几分疑心,说道:“陛下,恕微臣直言,你该不会是想重蹈一年前的复辙吧?说句不中听的,你现在连实权都还没有拿到手,沉溺在这些注定虚无的怀念追想里又有何宜?微臣的女儿在九泉之下若知道您竟如此行事,不知会做何感想?!”
见项烈司又想到这上面去,宣长昊更不知如何作答了。而他的无言,落在项烈司眼中便是默认,顿时恨铁不成钢地道:“陛下,重情重义本没有错,但若是一昧耽溺于不可挽回之事,那同成日喝得烂醉的醉鬼有什么区别?除了亡妻,你还有江山未治,朝政未理,难道你要放任姓白的那小人横行朝廷,由着他将这天下折腾成白家的私产么?那你以后还有何面目去见太上皇?又有何脸面祭拜列祖列宗?”
无论出于何种原因,没有哪个心里明白的皇帝愿意眼睁睁坐视朝纲被有心人把持操控,更容不得下臣说什么愧对祖宗的话。项烈司本以为这一剂猛药下去,无论宣长昊再如何意志消沉也会被激怒,反驳甚至喝斥自己。无论是哪种情况,都比他现在不言不语的好。
但项烈羽没有想到,自己已将话说得如此难听,宣长昊却依旧面沉如水,所说的话仍同方才的一模一样:“项将军不必挂怀,朕自有打算。”
见他如此“烂泥扶不上墙”,项烈司不禁勃然作色,大声说道:“陛下,太上皇信任微臣,禅位之前才将这顾命大臣的担子交到我肩上。当年我本以为自己可以辅佐一位少年明君开创一个清平盛世,却万万没有想到,你竟是个只顾沉缅儿女私情的脓包!为了一时儿女情长,居然置朝中蛀虫于不顾!你可曾想过一旦朝政被白家完全把持,会是怎样的后果?若任由你这么下去,恐怕昭庆就要易姓了!我真是后悔当年有眼无珠错信了你,如今劝谏太上皇另选明君,也不知还来不来得及!”
这般大逆不道,直唾其面的话,也只有项烈司这样性烈如火的沙场老将才敢说出来。被尊敬的人如此斥责,性情坚毅隐忍如宣长昊,明知实情并非如此,也不由得面色微变,说道:“项将军,不是朕不作为,而是时机未到。”
这句辩解却如同火上浇油一般,气得项烈司胡须都翘了起来,两眼瞪得几乎快赛过铜铃:“时机?你好不容易踏出一步,要将瑾王安插入朝以壮大对抗白家的势力,结果却又缩了回去。你以为躲在这里老天就会降个雷把白家劈了吗?当年在军中时我便说过,敌人看似无懈可击的时候,只能由你主动出手引出他的破绽!你什么都不做,却和我妄谈时机,真是可笑!”
说完,他余怒不减地哼了一声,重重一跺脚,甩下宣长昊掉头而去:“微臣言尽于此,陛下若是觉得颜面受损,大可将臣捉拿下狱,重刑问罪!”
------题外话------
感谢虎窝里的幸福亲亲滴月票—3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