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见过,不代表不会发生!”
林陈战战兢兢地走近叶江川,顺手抄起了个塑料袋,在叶江川面前小心翼翼抖动了一下,轻轻地说:“告诉我,你还是叶江川?”
叶江川没有回答,他的头和上半身歪向一边,闭上了眼睛,有泪水从他的眼角流了出来。
“这小子还真流泪了啊!”胖子侧脸看了眼林陈,低语道。
“你真的在这里吗?”老太太张了下嘴,向前走了两步,伸手在前面摸索着,似乎要抓住那个稍纵即逝的儿子。
“在啊!”
叶江川神色忧郁,似乎也被这个只有他一个人能感受到全面的场景所感染。
“他在那里?”女人似乎还是不敢相信。
“已经在你的面前了!”叶江川道。
女人带着满腔的疑惑,怯怯地对叶江川说:“你帮我再问问他,我还能再看见他吗?没有他在,我不知道以后怎么办?”
“如果想他了,他说,你就点三支香,他会知道,如果旁边的两支灭了,中间的一支还在燃着的时候,他就回来了,就在你身边。”
“这小子神了!他不会是又犯了病吧!就是不知他这整的是哪一出儿啊!”胖子用胳膊肘捅了捅林陈,压得极低地声音又说:“哎,你觉得呢?他真的能听,能看到什么东西吗?说的跟真的似儿的!这情景,怎么看,怎么像极了老辈人说的出马啊!”
“我觉得是真的吧!可我怎么就不能全信呢!”林陈暗自嘀咕道。
还有,难道说这么巧?
死的人是原原的爸爸,名主持吴尚言!
林陈站在一边,看看叶江川一脸认真的表情,琢磨着。
小护士推着车,出去了。
不知从哪里吹过来一股风,吹起了窗帘子轻轻晃动。
“爸爸还说了什么呀?”原原探出头来,急切地等待着。
大家的目光聚集在了叶江川的身上,叶江川微闭着眼睛,沉默不语。
胖子凑上去,用小得只有他一人能听到的声音,对叶江川耳语道:“哥们儿,你现在这副德行像极了神婆儿,你打哪儿学来的?你就别卖关子了,快啊!人家都等着呢!别让人家失望啊!反正就你一人能装,你就拣好的说吧!随便你怎么说,人家又是老人,又是孩子,又是女人的,安慰安慰就是了,但也别装得过了,看出来就不好了!”
胖子用胳膊肘儿捅了捅叶江川,却被叶江川用手给推开了。
“爸爸还说,你要画他,就画他早晨洗完脸,刷完牙,整理好了头,穿好了衣服的样子。不要画他刚起床打哈欠的那副臭德性儿,不要画他挖鼻孔的样子,很难看了,他不喜欢。”
胖子在一边哭笑不得,心想,也真是难为这小子了,连“挖鼻孔”这词都给绉出来了。
“还有吗?”孩子又问。
“还有,”叶江川顿了一下,对那孩子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还有,你-真-的-不-应-该-接-听-那-个-电-话!”
这句话,叶江川说得很不正常,每一个字节都被拉得很长,让所有在场的人都愣了。
这声音,不男,不女,不粗也不细!实在是太奇怪了!确切地讲,是阴阳怪气,怪声怪调!
它不属于叶江川,叶江川的声音,不用描述,大家都知道,他也不会这么说话;也不属于吴尚言!吴尚言的声音沉着而浑厚,充满了磁性。
说它粗,其中的“不应该”三个字,说得异常的尖细,高出正常人不知多少个分贝。说它细,又像是喉咙里着塞着个馒头一般。
太不正常!
这句话,更是让林陈不由得一惊!
不该接那个电话!
哪个电话?
林陈看了眼那个叫原原的小孩子,那孩子也在条件反射般地注视着他,两个人相视无言,不用问,心里应该都在自然而然地回顾着从人才市场一路狂奔的林陈摔在草地中,手机响个不停,原原最终好奇地拿了起来的那一幕。
估计在场的人中,只有他和原原知道那件事儿,如果原原告诉了家人,他的家人会知道,但无论如何,叶江川不应该知道!
此时,叶江川正蜷缩在床上,一只蟑螂从他的眼睛底下经过,把他吓得一哆嗦。
他的大脑异常混乱,他不知自己经历了什么,只记得有个奇怪的声音充斥着他的耳朵,后来,他似乎也跟着那声音莫名其妙地重复了一句,他也不知道,吴尚言和那秃脑袋小孩子的鬼魂是什么时候消失掉的,也许是在那声音响起之前吧,他猜测着。
隐约,他又听到了轰隆隆的类似地裂般的声音,病房里平地起了一团白色的烟雾,烟雾很大,慢慢腾起,空气中弥漫着一丝说不出的似香又不似香的味道。叶江川呼吸急促,香味很呛,呛得他干咳了几声,呛得他几乎窒息。他张开了嘴,白色烟雾涌进了他的嘴巴,鼻子,毛发,牙齿…他感到牙碜,抿了下嘴,将嘴里的什么东西吐在了手心儿里,一看,尽然都是白色的骨头渣子…
真是好恶心!
他侧过身,正要从床边桌子上取些纸巾,突然惊悚地发现,在他床边的地上,坐着一个身穿黑色长衫的女人,此时,正在抬着头注视着他!
刹白的面孔,痴情的双眸,鲜红的朱唇,漆黑的长发,最特殊的是,在那双凝视着他的眼睛边渗出来的两道血红的泪痕,而那染了红色指甲的手,握着把红色的扇子,正在向自己的身上徐徐地扇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