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丞听了这话,不由得问道:“那依牧公子的意思,这里面,到底谁得好处呢?”
牧松客神秘兮兮地靠近县丞,说道:“县太爷,你可以想一下,所谓好处,无非功名利禄,平不了县中乱象,便没有功名一说,功名不变,其俸禄自然不会有变化,唯一能得到的好处,也就只有利了。”
县丞恍然大悟,应道:“牧公子的意思,作乱之人,就在县衙之中?”
牧松客做了个意味深长的神情,不再多说,眼看下山的队伍已然来到山脚之下,眼前便是通往县里的道路,县丞对差役们说道:“天色已晚,大家赶路都不易,连夜赶回县里,实在疲惫,不妨便在山下这道观附近扎营休息一晚,明日清晨再返回县里,大家觉得如何?”
差役们跟随县丞一路来到此地,已是赶了颇多的路,如今在返回县城,的确让人觉得太过劳累,不过山路之上那阵鬼叫,实在吓人,想到此地流传的故事,若是为了贪图劳累,反害了性命,实在不妥,但县丞这么说了,他们又实在不好提出勉强赶路的话,于是一时之间,竟无人回应县丞的提议,山道之间,鸦雀无声,只有几声刺耳的咆哮之声,自两旁山脊之上传来,仿佛是在印证大家的反应。
见无人说话,县丞自己也有些慌乱,说道:“这么说,大家都想早点回到县里对吧。”
仍是无人作答,但人群之中,县丞看得到有人在默默点头,看来劳累一些还是可以接受的,朱副尉来到县丞马前,小声说道:“县太爷,要是不让他们今晚回去,人心一散,难保今晚会发生什么事,还是下令返程吧,咱们这么多人,又有火把照亮,趁夜行军一两个时辰,不是什么大问题。”
县丞有些犹豫不定,看向顾仪三人,三人正在一起商量什么,见县丞看过来,牧松客策马向前,说道:“县太爷,既然大家都说了不惧劳累,你也不必想太多,咱们回去便是了。实在不行,离了这座山,到半道上扎营,想来大家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好吧。”县丞拿定了主意,说道:“那就启程,返回县城里再说。”
此言一出,差役们士气大振,虽说赶路已久,但能离开这座闹鬼的大山,对大家都是好事,于是队伍当即再次出发。
牧松客跟在县丞身旁,说道:“县太爷,刚才我说的得利之事,您有没有什么眉目。”
县丞想了想,说道:“要说获利的事,我还真没什么眉目,眼下县里人口较少,开垦耕作不便,做工之人奇缺,民有食而缺器具衣物,加之商贾不通,所以县里能拿到的利,其实很少,需要从绵州府里调来衣粮器具,由官家贩于百姓,方能维持县内生活,这方面得来的钱,大多有绵州府的人处理,县里实在难以碰到。县里的赋税,实在又收不到多少,先前此地有一个颇为有名的酿酒人家,现在早就搬走了,靠着张太守帮忙支持,赋税勉强可以支持县衙发得出饷来,维持县里治安,实在是没什么油水可言。”
牧松客问道:“如此说来,那便是无人可以得利了?”
县太爷说道:“说实话,牧公子,我来这里的时候,也有和你差不多的想法,不相信山上闹鬼,想要查明真相如何,可查来查去,这龙安山上闹鬼,对谁都没什么好处,好像完全不像是有人编出来的,无可奈何之下,我才出了设坛作法的下策,你我都是读书人,都知道这纯粹是在胡闹,但这也是没办法之时的办法,只要能让县里人心稍安,那也是个办法,你说对吧。”
牧松客点头算是认可了,县丞又说道:“回去之后,三位可是要返回太守那里?”
顾仪赶了上来,说道:“正是,不过看这形势,恐怕我们得等到后日再出发了。”
县丞看着两人,突然拨动缰绳,让马靠了过去,靠近两人,小声问道:“顾公子,牧公子,你们能不能跟我说一下,你们临行之前,有没有对你们说过什么关于县里的事?”
牧松客听得出他什么意思,但还是故作模样,对县丞说道:“诶?县太爷,这张太守对我们说过什么,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
他说着,又看向顾仪,这番模样顾仪见过,所以明白他这又是在装相,于是也有样学样地说道:“是啊,张太守的确对我们说过县里大概的情况,县太爷你应该也知道,为何要突然有此一问?”
县丞看他二人有些不解风情,有些着急,说道:“不是说这个,二位,我说的是……太守他有没有提到过……呃……提到过我本人?”
牧松客顿时摆出一幅恍然大悟的样子,也靠近县丞,说道:“县太爷你多虑了,以你和张太守的关系,太守又岂会对你有什么怀疑吗?若是有怀疑,也不需要让我们问你还有什么需求了。”
县丞擦擦头上的汗珠,说道:“哎,不瞒两位,虽说张太守对本官恩重如山,但县里成了这副模样,本官到了这里,已有多年,仍是未能平息此地乱事,实在心有不安呐。”
牧松客看着县丞的样子,心中有些好笑,但仍是安慰他道:“放心吧,太守对县丞你十二分的放心,虽说没有平息此地之事,但若是换个其他人来,或许还会愈演愈烈,眼下能维持此地这番景象,已经要费不少功夫了。”
他话说得十分诚恳,县丞感动地说道:“能得到如此评价,本官也算是没有白忙碌一场。”
说着,一行人已然到了谷口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