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七月十九,军帐内,刘盛把书帛递与秦无殇。
秦无殇拿起书帛缓缓说道:“据我部斥候来探,柔然此时在可汗庭已聚兵三万余,诸位,时不我待,我等当在营前置放陷马坑,绊马索,以阻敌之锋,且再以原步卒为军械手,置于飞石车,若柔然来袭,当以飞石击敌,备扬尘车、夜叉擂......”
……
就在刘盛营内讨论着防范柔然之法的时候,柔然可汗庭已聚集了五万骑兵,远远不是秦无殇所报的三万骑兵,或许是候人多则少报,或许是柔然可汗郁久闾大檀本身就要集结五万兵马吧。
人一满万,无边无岸,在这无边无岸的人海中是密密麻麻的马槊在随意挥动着,本就炎热的天气让这些胡人都出了不少汗,整个可汗庭处散发着浓浓的汗臭味,看来,这五万人中没洗澡的很多,不然也不会臭到如此地步。
一些居住在王庭的王族成员早已承受不住的远远离去,即便是郁久闾于陟斤与那些和他站在一起的将军们也被这股味道熏的直皱眉头,极度不想待在此处,但他们身为将领,却不能离去,只好忍受着这股刺鼻的汗臭味。
这时,于陟斤旁边一位胡子稀少的人皱着眉头对其说道:“部帅,是否请可汗出帐?”
于陟斤回望了眼身边的人,颇有不高兴的说道:“唐和,若请,便你去请吧!”
那名叫唐和的人听闻不禁叹息一声,回到原位,不再说话,这唐和,本为汉族人,姓唐名和字稚起又作幼起,是河西走廊的士人,其父唐繇在河西走廊大乱时以凉土丧乱,推西凉武昭王李暠霸于河右。
在西凉灭亡的时候,他哥哥唐契便带着他和外甥西凉武昭王李暠的孙子李宝避难伊吾,同时招集了人马二千余家,为了活命臣服与柔然可汗郁久闾大檀,郁久闾大檀就以唐契为伊吾王。
每当柔然南迁的时候,总是要他们带部队来朝见,说是朝见,不过是把他们当做炮灰罢了,为了活命,他们唐家也不得不来,因北凉就是怕柔然去打他们,这才没动他们唐家,为此,唐和就带了一千穿着破烂的农民前来。
因为唐和知道,来了,回去的可能性极小,每次柔然南迁都要和北魏争夺一番,大战不说时常有,但隔三差五就小战一番,反正是炮灰,派精锐士卒也好,农民也罢,都是送死的,为此,他们精挑细选,尽量避免挑选上有名望的人,也尽量挑选那些快活不下去的人来此。
不能说他残忍,这就是现实,反正你要活不下去了,不如就为我们做做贡献吧,救你?谁又救我那?就这样,他带来了一千“精锐”,快饿死的“精锐”。很显然,他即便带人来了,他也是不受待见的。
唐和阴沉着脸,他曾经一直劝说他阿兄,不若投降魏国,迁移到魏国存活,但他阿兄却说:“鲜卑蛮夷也,如何当得我主?”但在他想来,柔然就是不是蛮夷了吗?柔然比鲜卑更蛮夷,毕竟北魏多少已经在汉化了。
而他也这么问了,但他阿兄回答他的却是:“柔然仅有南迁时会理会我等,忍一时吧!”
每每想起他阿兄的话,唐和就不禁神色黯然,想他一族在西凉时是何等的风光,现在却要看蛮夷的脸色过活?
就在唐和内心活动的时候,柔然可汗郁久闾大檀出来了,他连忙抖擞精神,生怕这位可汗看出什么来。
郁久闾大檀出了王帐就闻到一股子汗臭味,他不仅未恼,反而很享受这股子气味,只见他张开双手,像似拥抱这股气味一般,陶醉的说道:“熟悉的味道,这是我族儿郎的味道,这是我族征伐的味道!”
说着,郁久闾大檀狠狠一嗅,缓缓吐出一口气,待见着唐和,他不禁笑道:“哈哈,伊吾王怎未亲来?派你这小娃娃来此能有何用?”
唐和听闻不禁脸色一沉,但他却不能表现出来,忙收敛神色,对其作辑说道:“回牟汗纥升盖可汗,家兄染病,不便远行,吾乃其弟,姓唐名和字幼起!”
唐和一语道出原因所在,又对其介绍自己,并特别对其提起自己的字,告知这位可汗,我有字,不是你口中的小娃娃。
但他这话显然是对牛弹琴了,直来直往的柔然人怎么会听得懂这些弯弯绕绕?只见郁久闾大檀说道:“你这小娃娃就带一千弱兵前来,是家中无人了,还是生活艰难呀?不若我下次带兵前去资助一番?”
唐和听闻其话,瞳孔猛的一缩,他知道郁久闾大檀的话中意,这是责怪他带的人少了,什么下次带兵资助,是抢劫还差不多,想着,他忙道:“回牟汗纥升盖可汗,秋收在即,农田不可无人收,若不然,我等怎能交与可汗谷物那?望可汗明鉴!”
郁久闾大檀听闻笑道:“哼,算尔等识相,也罢,千人便千人吧,我等将臭的肉食正好不知如何处置,便与你等相食吧!”
唐和听闻,不禁怒由心生,让他们去吃将臭的肉食,这明显是不把他们当做人看,但他身处柔然可汗王庭,食物都要人家提供,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唐和尽量让自己表现的平静些,对郁久闾大檀回道:“是,牟汗纥升盖可汗!”
说着,唐和不禁低下头去,狠狠的咬着牙齿,藏在衣袖内的拳头紧握着,他没有他哥哥那般处事不惊的忍耐力,他现在真的很想一刀把这柔然杀了。
郁久闾大檀见唐和低下头去,又连称他牟汗纥升盖可汗,这才回过头去,对着于陟斤他们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