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若家常一般的随意问了一句,却并不需要谁来随附和,所以不等老爷子点头或是摇头,莫骄阳已然重重的叹了口气,语气也跟着急转直下,“可来的路上,我想到了杜若,现在交通这么发达,可从嫁给我以后,杜若几乎一年回娘家的次数不超过一根手指,她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照顾我,跟我的家人身上了。
这个时候,我才觉得现代的女人,也挺可怜的。
因为嫁了一个男人,心里就要包容这一个男人身后所有的家人,还要为了他的家人而忽略自己的家人,以至于在不知不觉间,与自己的家人渐渐的疏远。
虽然那是亲爸,亲妈,可是谁家没个大事儿小情,像我妈这样,还会动不动给我打电话,问问过节去不去,平时有没有出差路过的时候,可是爷爷,杜若的爸妈,从来没问过,或许,他们也是以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慢慢的,就疏远了吧。”
微微一叹,莫骄阳让茶水沾湿了唇边,就像行走在沙漠中几天几夜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绿洲,所以只能控制着自己的yù_wàng,不把水壶里仅存的这点能维持生命的水,全部喝光。
浅尝辄止。
薄唇因为水的滋润,又变成了绯色,这种望梅止渴的做法让嗓子似乎也得到了湿润,说出的话也不再显得干瘪,生硬,“爷爷,你说,这女人要是嫁了个不能疼他,护他,爱他的男人,再跟自己的爸妈,亲人都疏远了,是不是就成了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可偏偏,她又不是从出生就踽踽独行的人?
我小时候,会问奶奶,爷爷为什么不在家,那会儿,奶奶总会神情温和又甜蜜的告诉我,爷爷在为这个家奋斗着,为了家里的人过的更好,奋斗着。
后来,我问妈妈,爸爸为什么不在家,妈妈虽然总会在爸爸面前使些小性子,可眼里转着的光,却是和奶奶一样的甜蜜与满足,妈妈说,爸爸正在做一个男人该做的事儿。
爷爷,我从奶奶的眼里,看到了爱和自豪,我从妈妈的眼里,看到了爱和骄傲,那个时瞧,我不懂,可在我懂的时候,却知道将来这样的光,一定会出现在我爱的人的眼里。”
“呵呵,出现了又如何,即便它的光芒再盛,也可能一辈子遇不到那个来提问的人。”
一针见血,犀利破冰,莫伟天依然含笑的声音,透着森森的阴寒之气,一直留了一条缝隙的眼帘也慢慢的打开,他身上沉凝着岁月磨砺出来的圆滑和虚伪,以前只用于外人身上,今天,却用到了自己孙子身上。
心计——
莫伟天暗自在心里摇头,虽然不愿,却也不得不为之。
他老了,即便不想承认,可是当事实摆在眼前的时候,他也要承认。
他原本信心满满的以为再谋化几年,也就几年,这一届的总统新上任,不过八年,八年沉淀之后,必然是莫家的一个新时代。
他是那样的踌躇满志,他是那样的激动开怀,他甚至想像着莫家在他百年之后,再经过几届沉浮,还会出现一个可堪大任的人。
如果是那样,即便他沉埋地下,也会含笑九泉的。
只是当那封快递被他拆开的时候,那一瞬间的打击,让他突然就像是在有生之年看到了大树将顷,看到了莫家的根基动摇,也许在几十年以后,就会被连根拔除一般。
没有根,没有根啊!
这样的哀叹,在午夜梦回时折磨了他多少个****夜夜啊!
看到了凌晨给他寄的结扎报告,他当时特意去网上查了关于这种手术对男人的伤害,还有解扎之后的成果,看着那不下百八十条的链接时,他心下一寒,他的孙子,为了个女人,跟他这个当爷爷的,玩起了心眼儿。
莫家人护短,护妻,他想,好吧,他再给她们点时间。
莫伟天一直压抑到了现在,没能听到任何他想听的消息,而且,他也不是没试过去期待,或许等待一段日子,会有好结果的,所以,他也拿着杜若之前的病例专门在b市找了妇科专家问过了,人家看到上面鲁大夫的手戳时,就笑着跟他说,如果是同名同姓同一个人的话,这个女患者,已经找了最好的大夫了,曾经在b市出了名的妇科圣手,听说退休时原先的单位想返聘,人家却另谋高就去了。
为了那句同名同姓,他又暗地里让人去查了这个鲁大夫,年龄,工作经历几乎一目了然,的确就是那个b市的妇科圣手。
所以,诊断是没有悬念的。
或许,也不能说没有希望,可是他太了解自己的孙子,让他眼睁睁的看着杜若冒着生命可能承受巨大的风险,为莫家孕育子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儿,谁能愿意去承受一尸两命的痛,谁又愿意去承受孩子的出生与母亲的忌日发生在同一天。
太过残忍,别说承受,就连看,也不想看到。
不只莫骄阳如此。
他也如此。
莫伟天想,他是个自私的老人,为了一己私欲,为了莫家的传承,他要逼着人家好好的小夫妻分道扬镖。
可是比起生命来,分道扬镖又是最好的选择。
莫伟天走的时候,只把手搭在了莫骄阳的肩膀上,说了一句,“两个月,爷爷再给你两个月,骄阳,别怪爷爷,爷爷老了。”
这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