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骄阳像是被定格了一般,后背僵硬的绷起,心中如滔天巨浪在涌动,连门板开了又合的声音,都被屏蔽在外。
脑子里有两个小人在交战,一个叫亲人,一个叫爱人,从来没想过有一天,爱人,与亲人,会以这样的面目,针锋相对。
也不对,怎么能说是针锋相对呢?
他太了解杜若了,了解她偶尔的小情调,了解她难得撒娇耍赖时的狡黠,了解她处处顾全,却唯独忘我的善良,如果被杜若知道……
不能,绝对不能,他拿着结婚证找上杜若的时候,心中就认定了这个女孩,不修来生,虚无漂渺,只修今生,给她幸福,风雨艰辛中有他为她擎起一把伞,一面山,这是他对她的保证,哪怕他从没说出口,可是他一直在这样做。
莫骄阳忍不住去想,当初二叔离婚那会儿,他要是大力去阻止,不让这件事儿发生,是不是就可能在这个时候拿着莫家人不离婚的理由去跟老爷子对质,可是偏偏那个时候,他冷眼旁观,而如今,身陷两难。
莫伟天没让凌晨送他去机场,不过凌晨还是安排了人,开着自己的车送走了老爷子。
三十分钟后,司机打了电话,说老爷子已经到了机场,正在安检口。
凌晨目光一沉,没有走特殊通道,老爷子再次无声的告诉他们,这一趟过来,没有任何人知道。
轻嗯了一声,又交待那边的人,等到老爷子上了飞机之后,再回来。
重新进入这间茶包,空气中的茶香已然随着莫伟天的离开而淡去,连空气似乎都变的畅快。
凌晨目光快速的在包房里搜寻一圈,像是小偷进入了新的环境,正在了解从哪儿下手,只是看了一圈之后,眸中带了些微的惊讶与失望,不过片刻,又慢慢的抿起了嘴角,一丝不好的感觉,让他也学着莫骄阳的样子,绷紧了背脊,“老爷子没朝你发火?”
知道老爷子不会希望在莫骄阳来了之后,他还出现在这个楼层,偷听人家爷孙俩的谈话,他很识趣的去了一楼大堂,随便找了个不显眼的位子,为的就是老爷子万一不打招呼的下来,他好歹也得亲自护送老爷子到机场。
凌晨想着,老爷子这么任意,一会儿要真是在楼上摔碟子摔碗,砸玻璃砸窗动了肝火,万一路上出个意外,身边连个亲人都没有,太不像话了,所以他在楼下等着。
被拒绝的时候,他就想着,老爷子一定在楼上动了气,连带着看他更不顺眼了,谁让他跟莫骄阳穿过一条裤子呢。
可是这会儿楼上整整齐齐的,没有半丝被破坏的痕迹,连红木茶几上摆的茶碗、茶杯,都没少一只,没碎一块茬,这说明老爷子压根就没动过火?
刚刚在楼下的和气,是真的?
怎么可能?
“骄阳,你怎么了,好歹说句话啊?”
凌晨没敢坐刚才老爷子坐位的位子,挑了莫骄阳身侧的位置坐了下来,一眼,便看到了他瞳仁里不加掩饰的纠结、痛楚,黑潭般的眼仁里,有黑色的风暴在奔涌。
心,咯噔一声,一层虚汗由脚底蹿升,刚刚还有些急于打探的声音突然沉寂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才艰涩的问道:“没有余地吗?”
莫骄阳终于有了动作,可也只是摇了摇头。
凌晨还盼着有一丝希望,目光重新扫过茶几周围,真的没有半点发过飚的痕迹,按理来说不应该啊,就老爷子那脾气,无论是杜若难育的事儿,还是莫骄阳结扎的事儿,都不可能隐忍不发啊?
电话打给他都骂了个狗血喷头,这个时候,罪魁祸首就在眼前,老爷子能平静?
“你结扎的事儿,老爷子就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