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女孩子,一个不会骑马的女孩子,文珺当然是坐着小马车下山的。倒是哥哥们,骑着马走在边上,文瑾还不时地指着周围的景色,跟文珺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而文瑜则是在边上笑嘻嘻地看着自己的两个弟弟妹妹。
这里是文珺的庄子,有不是京城里面的大街上,自然不用非常讲究,就连文珺也得以放松一些。
文瑾还是个身子没有完全长开的小男孩儿。当然,文珺可以马马虎虎地算作萝莉,而文瑾却算不得小正太,只能算一个稚气颇重的美少年。
倒是文瑜,以前的沉默已经荡然无存。
当初那位沉默的、为兄弟们的未来忧心忡忡的大哥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由内而外地散发着世家风范的贵公子。平和宽容的眼神在阔朗的额头的衬托之下,让人不自觉的心安,经过严格训练出来的一举一动,都带着别样的韵味,让人觉得受到了春风的同时,也让人如沐春风。
即便是衣着简单,可是那从骨子里面溢出来的气度,在那细细地保养出来的如玉一般的肌肤的映衬下,越发显得风姿卓越。
至少,从别院到集市这一段距离,已经有不少女孩子对着文瑜羞红了脸了。其中有几个十来岁年纪的采茶女,偷偷地向文瑜张望了几回,又互相交头接耳,其中一个显然说了很了不得的话,招来另外一个的一顿追打,打闹了一番,又往文瑜这边偷偷瞄了瞄,几个女孩子又笑成了一团。见自己几人的打闹引来了文瑜文瑾兄弟两个的注意,更是羞红了脸,低下头去。互相推搡着,小步跑掉了。
文珺看着那几个采茶女跑远,再看看自己的哥哥,轻叹了一声,道:“哥哥,有没有兴趣带个小嫂子回去?”
文瑜笑骂道:“你胡说什么呢?什么小嫂子?记住,你嫂子只有你杨家姐姐一个。不说朝廷的规矩,就是我们家,对这些也是非常注重的。就是通房丫头也是挑剔得紧。尤其是新妇进门头三年,家里根本就不可能抬妾。最多只有通房而已。”
文珺奇道:“可是。上头两位姐姐不是……”
文瑜道:“那两位姨娘的确是正经的妾,不过不是家里给父亲准备的,是上头塞给父亲的。而且你这两位姐姐都是早产的。反正你知道就是。不要外道,就连你四姐姐和琌姐姐跟前也不要说。知道么?”
文珺连忙应了。
送妾之类的行为在贵族官宦之间都非常流行,甚至连怀了孕的妾,照样拿来送人(参见苏轼白居易)。所以,文瑜这样说并不奇怪。
其实。文家已经算是非常宽厚的人家了,还让两个孩子上了族谱。要知道,这种送来送去的女人,本质上跟家伎差不多,生出来的孩子也只是姬生子,其实比婢生子还不如。几乎等同于奴婢。如果不是这两个孩子都是女孩,如果不是那个时候,三房步步紧逼。老太太又故作不知,大房也不会用这两个孩子恶心三房。
这里头的故事,若是到了外头,足够写上一本流行的话本了。只是在文家,这其中的凶险、这其中的辛酸。还真是冷暖自知。
文珺这才明白,为何两个姐姐明明是文家大房的女儿。婚事却那么不如意,明明是下嫁,却又为何被婆家人轻视。却原来这里面有这么一层缘故。
显然,这里头除了被人算计,这两位姐姐的身份也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文珺一时之间出了神,连感慨好男人不是结婚了就是订婚了完全死会了之类的情绪都没有了,直到车子已经停在了那大樟树下,直到文瑾轻叩车厢,她才反应过来。
跳下马车,文珺在丫头的服侍下理了理衣裳,这才牵着哥哥的手,混入了集市的人流之中。
哥哥的手很宽厚,也很温暖,跟父亲那枯瘦的、青筋暴起的手不同,有着另外的一种温暖。
看看哥哥温润如玉的脸庞,再看看哥哥浮在脸上的笑容,文珺又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这世界上的好男人就这么少呢?尤其是跟自家哥哥这样,风度、容貌、气量样样不缺的好男人,凤毛麟角都不足以形容稀少的程度。更过分的,这仅剩的那几个好男人里面,哥哥们占据了一大半,剩下的,那数据就更加可怜了。
也难怪这世上的女子的日子这么艰难。
可惜,自己的哥哥已经死会了。
文珺叹了口气,紧紧地抓着哥哥的手,往集市上走去。
不得不说,翟大管事将庄子管理得很好,就连这集市,看着也很赶紧,不是那种垃圾遍地、污水横流的货色。这来来往往的人都穿得整整齐齐的,看着就体面。
文珺分明看见,一个妇女牵着孩子,挎着菜篮子,篮子里面还有一块大肥肉。
庄户们可吃不起羊肉,朝廷又不许杀人,至于鸡鸭鱼肉,伺候起来麻烦不说,还费料酒。更不要说京师里面,鸡鸭鱼肉一直都卖得很好。所以,庄子上的鸡鸭,都是运到京师里换银子的,只有这猪肉,因为物贱,庄户们家中有几个闲钱的,还能够偶尔吃上一回。
这不,就有一个看着年纪不小的、胸口沉甸甸的、奶子都挂到腰上的妇人拦住了这个小媳妇,道:“又,陈登家的,你又打猪肉啊。”
这小媳妇很好脾气地道:“是啊,孩子他爹在地头也怪累的,买块肉回去给他补补。”
那老妇人凑近篮子将里面的菜蔬好好地看了一回,道:“哟,真是一块好肉。陈登家的,你还真舍得。你男人挣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