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们都是好儿郎!”
沈太后坐在珠帘之内,微微一叹:“今日召你过来,便是想了解一下松州之战的经过,你是赵将军的属下,又亲自参战,应当清楚!”
“是!”
徐岩收敛心绪,缓缓讲述起来:“榆林军本在蜀中剿匪,突然接到朝廷诏令,得知匈奴入侵,我等即可收拾行囊,赶赴边关……”
“匈奴攻打陵城,副将彭越佯装败退,在城中埋下火油等物,暗藏死士于深夜点燃,整座城都被烧的通红……”
“匈奴连番攻打,锐气已失,却仍不肯退去,大帅组建骑兵,在城外不断骚扰奔袭……”
已经过去半年时间,此时讲起,恍然如梦。
“匈奴虽有损失,但主力尚存,韩监军初来松州,不明状况,加上年轻气盛,想要一举功成,便打算夜袭……”
“匈奴大营火势冲天,大帅怀疑有诈,韩监军以天子令箭逼迫,大帅最终率军出城……”
“我军遭到埋伏,被匈奴骑兵包围,大帅竭力稳住军阵……”
到了这里,事情开始偏移。
徐岩略去了韩元宏畏战而逃致使大军崩溃的事,反而把他塑造成一个年轻气盛的将领,无意间犯下大错,却悬崖勒马,痛定思痛,竭力赎罪的悲剧式人物。
“我等一路东逃,到达长宛县,韩监军自知罪责深重,自囚于室,军中事务全然不管,我等多番劝说,全都无用,直到接到朝廷公文,得知匈奴南下,已逼近潼关……”
“韩监军与我等说,一旦潼关失陷,匈奴直抵长安,国朝危矣,他百死也难赎罪!如今情况紧急,他欲以戴罪之身,领兵与匈奴死战,起码可以牵制一部分兵力,缓解潼关的压力……”
“在涿州山林间,韩监军率领一千余骑,不断袭扰匈奴粮草,屡屡得手,终于引起匈奴重视,两万铁骑前来围剿,我等左冲右突,渐渐被逼入草原……”
听着他的讲述,众人神色惊讶,左边一个国字脸的男人,直接询问他们的行军路线以及作战经过,徐岩详细说明,一副游击战地图便形象的刻画出来。
男人点头道:“匈奴攻打潼关时,确实有些异常,中途甚至调兵离开,不曾想到,竟是你们深入后方,袭扰粮道……”
他赫然是那个临危受命,自请死守潼关的高洪年,战事结束后,他被调回长安,加封卫国大将军,统领左右龙武军。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声急喝打断:“我儿现在何处?”
说话的是一个身穿锦袍的中年人,右手拇指戴着一个紫玉扳指,面容清瘦,充满了上位者的威严。
徐岩一愣,有些不知所措,旁边高洪年介绍道:“这是车骑将军、信国公韩炳业,韩监军乃是他的长子!”
徐岩赶忙施礼,随后面带悲伤:“公爷请节哀,韩监军已经战死了!”
“什么?”
韩炳业脸色一白,随后暴怒:“我儿是怎么死的?”
他虎熊一般冲过来,伸手想要抓住徐岩,却被他侧身躲过,高洪年成了挡箭牌,挡在两人中间。
场面有些混乱,沈太后出声调停:“国公且息怒,先听他讲完!”
韩炳业咬着牙,似要生撕了徐岩,却不得不停下。
徐岩脸上依旧保持着悲痛,拱手道:“实在是天妒英才,韩监军率领我等转战草原,却被匈奴步步紧逼,数次突围皆无功而返,士兵死伤惨重,韩监军日思夜想,终于决定破釜沉舟……”
“他要率领我等跨越雪山,直抵匈奴王廷,置之死地而后生!”
众人被他慷慨的声音震了震,目露异色,随后就听他道:“高达千丈的巍峨雪山,数万年来被冰雪覆盖,那是匈奴人信奉的神山,从未有人踏足过,但韩监军偏偏不信邪,他带着我们爬上了高山,越过了冰河,最终硬生生翻了过去!”
“雪山另一边是匈奴牧场,韩监军带着我们夜袭营地,杀死了一个叫温禺鞮王的匈奴人,获得了许多补给,然而这还不够,韩监军说要让匈奴血债血偿……“
“我们换上了匈奴衣服,赶去匈奴王廷,当时他们正在举行祭天仪式,韩监军让我等蒙面冒充东胡人,突然杀出,那一战打的实在痛快,匈奴的护卫军四散溃逃,我听到他们一会喊什么阏氏,一会喊什么大且渠,全都被我们杀了……”
高洪年张大嘴巴……
旁边兵部尚书神色错愕……
一向注重仪表的尚书右仆射陆宜中揪断了心爱的胡须……
处于暴怒中的韩炳业表情凝固……
至于沈太后,隔着珠帘看不到反应,但里面久久无声……
温禺鞮王?
那可是匈奴十大王族之一,等同于晋朝的亲王,就这么被你们杀了?
大且渠?
那可是掌握兵权的大将军,在匈奴中,地位仅次于王族!
这些都不算什么,你说的那个阏氏,莫非是乌维单于的妻子,匈奴王后?
开玩笑吧!
高洪年很想笑,可一看徐岩严肃的模样,就有些笑不出来。
难道……是真的?
这个念头一下冒出来,就像是疯狂生长的藤蔓,再也压制不住,瞬间充斥在脑海。
“咳咳,这位……徐小哥,有些话可不能乱说!”
陆宜中表情严肃:“太后找你来,是想了解一下松州之战的经过,你要如实禀报,不得夸大欺瞒!”
徐岩神色错愕:“小子怎敢欺瞒?我说的句句属实,不信您问庞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