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每年的香油钱,并不是一个小数目,就算只是加上三成,也是不少银两。
君狸有些狐疑地瞧了瞧了然和尚,却见他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身上那股不食人间烟火的味儿,依旧很浓。
“女施主,请。”
了然和尚温和地开口说道,朝前方略略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君狸撇了撇嘴,默默地跟上他,并不多话。
直到两人走到护国寺后院,再没有旁人了,君狸才偷偷地出言问道:“了然和尚,他说要给你多上三成香油钱,不知道是多少?”
了然和尚挺拔的背影,忽然僵了僵,随即就恢复了正常,也不答话。
君狸讨了个没趣儿,冷哼了一声,也不再理他,只慢吞吞地向前走。
了然和尚并没有回头看过,直到他打开了自己禅房的门,才发现君狸还离着他很远。
了然和尚扶着门的手,就紧了紧,白皙如玉的手背上,隐隐多了些浅浅的青色。
他等了等,见君狸还是晃晃悠悠地挪着步子,额头上的青筋就跳了跳,深吸了一口气,温和地说道:“女施主,夜里风大,当心着了风寒。”
君狸冲他咧嘴一笑,露出糯米似的虎牙,莫名有些娇憨可爱,只道:“多谢了然和尚,只是我还不冷,就想多散散步呢。”
了然和尚脸上的笑,差点没维持住,扶着门的手又紧了紧,“咯吱咯吱”的尖锐声音响起,木制的门上,多了几道细细的裂缝。
了然和尚拼命维持着脸上那清雅的笑容,等候了差不多近半个时辰,君狸才走到了他的跟前。
了然和尚低头看着君狸,端着笑,温和地说道:“能多挣几个香油钱,那全靠贫僧的本事。贫僧凭本事吃饭,自然不亏心。只是君施主,无亲无故地问我这些做什么?莫不是还瞧上了贫僧兜里的几两银子?”
君狸嘴角的弧度越发大了些,心道这了然和尚,总算是不装模作样了。
她就不信,他是真不知道她姓甚名谁。
明明早就指名道姓要见她了,方才在苏越面前,却还装出一问三不知的样子来,口口声声称她“女施主”。
这就罢了,了然和尚心里有鬼,自然要端出一副清清白白的架势来,好似他不过只是一知半解,再多的,便不是他能知道的了。
这本是常理,就算是君狸,也不见得会有多坦诚。
只是了然和尚在这西越国多年,本身又是个有神通的。
他对这西越国的事,虽不说件件都能知道个明明白白。
但是西越国王室的秘闻,了然和尚身为护国寺的主持方丈,惯会与王室贵人打交道。
这些宫闱之事,他就算没有听说过,只怕猜也能猜到个**不离十。
更别提,苏越还对他那般信服了。
了然和尚能将西越国的王君抓在手心,若说他两耳不闻窗外事,谁信呢?
他却偏偏还要提起苏越为夫、为父,也不知道他是在给苏越捅刀子,还是想在王后娘娘与苏北凌身上割肉。
君狸思及此处,便冷声说道:“你这和尚,还真是白瞎了这张好脸。既然长了一张清高孤傲的脸,就别胡乱插手这世俗之事。还平白无故染上了一身铜臭味,真以为谁都瞧着你那一亩三分地呢。你这癞蛤蟆待的地方,我可瞧不上。”
了然和尚垂下眼,却忽然一笑,淡淡地开口说道:“君施主,还是进来说话吧,外面风太大。”
了然和尚刚才温和的神色,一瞬间便消失得干干净净,语气也淡漠了许多。
君狸方才见过的那个好脾气的了然和尚,似乎只是她的错觉而已。
君狸把了然和尚一通抢白,心里却没有半分愧疚。
她是心软不错,却也不是对谁都心软的。
苏北凌的事,君狸目前还没个头绪,偏偏又扯上了宫闱秘事,又凭空被强安上了一个太子妃的身份。
这才短短的一日,就出了这样多的事。
君狸心里正烦躁不安,还被苏越强拉到了这护国寺,见了这莫名其妙的,明显就不是个好人的了然和尚。
这了然和尚,似乎还对她谋算颇深,多年以前就料到她要出现在此。
君狸抿了抿唇,便径自走了进去,索性她一穷二白的,也没什么值得了然和尚谋算的,或许是别的事也未必。
这禅房,里面的陈设却是极简易的,不过在墙上贴了一个大大的禅字,笔锋柔和,却是带了几分禅意。
禅房的左侧,是一个三层的木头书架,上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些发黄了的经书,似乎是有些年头了。
禅房的中央,便只摆放了一个陈旧的桌案,那桌案还缺了一角。
桌案的两侧,摆放了两片薄薄的草席,却像是新编织的,隐隐还透着些清香味儿。
君狸随意挑了一块草席,跪坐下来,却见了然和尚不知从何处寻摸来了几个瓷碗,笑着问她:“要喝茶,还是喝酒?今夜夜色极美,我想着,若是喝酒,定然是很有趣味的。只不过君施主是个女子,喝醉了恐生事端。贫僧这才有此一问。”
君狸顿了顿,眼神在他那几个瓷碗上盯了半晌,开口问道:“你这佛门清静之地,也能喝酒?”
她并非未曾见过,喝酒吃肉的和尚。
只是这了然和尚身为护国寺主持,却还这样不拘小节,毫不避讳,未免让君狸有些诧异。
了然和尚将那几个瓷碗放在君狸面前,又变戏法似的摸出一个破茶壶来,在那几个瓷碗里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