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话,李彦钻出马车,见二十几名使唤丫头排成俩队,恭敬等候,从下车口直达烟府院内,李彦不禁暗自咋舌,九娘真是好大的排场。
举目望去,十几阶的玉石台阶,三丈高的阔气门楼,左右各有一根粗大的廊柱,柱子上挂有楹联。
上联:不求门庭若市;
下联:顾得温饱即可。
李彦不由得摇摇头,喃喃道:“还真是低调。”
“低调点挺好,免受皮肉之苦。”烟九娘抿着嘴,盯着李彦滴血的手臂,嘲讽道。
李彦不甘示弱,用下颚指着悬挂在檐下的鎏金“烟”字,问道:“那个也低调?”
烟九娘媚眼轻瞟,瞪了李彦一下,嗔道:“行了,休要耍你那小机灵,贫个什么劲儿,再耽搁一会血就流没了。”
“相公我体壮如牛,区区小伤,能奈我何?”而后,又亮出手臂肌肉,对身旁捂嘴偷笑的丫鬟道:“壮不壮?”
这群小丫鬟久居深宅,大部分都是从小在烟家长大,她们哪里见过这般粗糙之人,上到老爷子,下至五岁的小娃,皆是彬彬有礼,言谈举止文雅。
即便是最不着调的五爷,在下人面前,也起码能做到合乎体统,如今来了这么个另类,一时间纷纷笑出声来。
李彦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满意道:“这就对了,不要整日板着一张脸,从我下马车就感觉到你们烟府缺少一股人气儿。”
烟九娘是情人眼里出潘安,李彦顽劣的性格,她早在阳谷县就已经见识过了,所以当下也不以为然,不过是嫣然一笑,出奇的没有制止,心里反倒觉得和李彦在一起很轻松,在阳谷的那几天,也是她长这么大最开心的时光。
“不像话!”
一声怒喝,打断了众人愉悦的心情,小丫鬟们立即收敛笑容,垂首站立,又恢复死气沉沉的模样。
听到声音,烟九娘便心生厌烦,知道是那位与自己不合的五叔,故意跑来找茬。
但碍于辈分原因,只好。
李彦眨眨眼睛,看到来人穿着华贵,衣饰精美,一时间倒也不敢莽撞,又瞧见烟九娘服帖的模样,略有些心虚,舔了舔嘴唇,甜甜的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脸。
怎料,烟老五厌恶的冷哼一声,不屑道:“终究是穷乡里的小痞子,盗匪就是盗匪,没规没矩的,梦儿丫头怎么就选了你呢?”
李彦被气笑了,才来京都第一天,怎么好像全城的人都在骂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才让他们恨到这种地步?
“那个,这位兄台,你与李某好像初次见面,李某也并没有得罪你的地方,请嘴下留德。还有,盗是盗,匪是匪,你可以说我是匪,但请不要连起来,毕竟我没有偷尊驾一文钱。”李彦客气的怼回去。
烟老五气氛的指着李彦,支吾好久,也没有说出一句整话,倒不是他没有话说,而是有太多的话要说。
所以,一时间不知该从哪里开始反驳,气得他转移目标,指向烟九娘,撒泼道:
“乱了,乱了,辈分乱啦,梦儿丫头,你就这么听着吗?”
烟九娘强忍笑意,她怎会听不出李彦话里的错误,只是装作心不在焉罢了。
以夷制夷。
她本意就是想让阳谷县无赖,与烟家的无赖对碰一下,看看到底谁更赖。
自从父亲死后,五叔就不断的找她麻烦,她怎能不借此机会,让李彦好好的发挥一下长处,也让五叔以后能有所忌惮。
所以,她并没有立即阻拦。
但此时,五叔把矛头指向自己,那就不能再装无辜了,恍然道:“哦哦哦,李郎,这位是五叔,你怎能称呼兄台呢?”
看着烟九娘似笑非笑的表情,李彦忽然意识到其中定有古怪,这妮子一向快言快语,思维敏捷,打断别人说话更是常有的事,这般反常,想来没安好心。
当然,这个好心是要加引号的,因为李彦相信烟九娘会害自己。
“哎哟,原来是五叔啊,这不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嘛。”
李彦说着,便习惯性的伸出手,想与烟老五来个握手礼,还好被烟九娘拽着胳膊拎了回来,痛的他惨叫一声。
“谁和你是一家人,我告诉你,梦儿丫头一天没嫁给你……不对!你一天没入赘到烟家,我烟老五便搅合一天,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美得你!”
说罢,烟老五拂袖而去。
“五叔呀,我就是那癞蛤蟆,您侄女这只天鹅我还就吃定了,准备份子钱吧,少一万两可拿不出手。”李彦对着院子喊道。
哈哈……
李彦和烟九娘对视一眼,皆露出欣慰的笑容。
二人登上台阶,烟九娘道:“五叔心不坏。”
“何以见得?”
李彦怎会看不出烟老五的为人,俗话说,咬人的狗不叫,如烟老五这般迫不及待就咬李彦一口的,也必然是没有城府之人。
与这种人为敌,舒服的不能再舒服,因为完全不用担心他会背地里搞你,明面上把话就全抖出来了。
“如果我是五叔,我就客客气气的跟你聊天,直到把你血耗光。”烟九娘走到门槛停下,待丫鬟们把木台阶摆好,才提起裙角走进院子。
院中有俩顶双人台的小轿,烟九娘坐入其中一顶,轿夫稳稳抬起,奔深处走去。
李彦对俩个轿夫一笑道:“我可能有些沉,要是不远的话,你们领着我走过去得了。”
那俩轿夫恭敬道:“姑爷放心坐吧,小的们就是吃这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