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煦的海风里渗着湿气,淡淡的咸味儿勾起了人的食欲,泛黄的枫叶还在坚挺。在夕阳的掩映下,晦暗的宫墙上扒着几只枯朽发黑的爬山虎。小皇帝端坐在清凉的亭子里,稀疏的叶子掩映着他的双眼。“于公于私我都得来面见圣上!于公我是先皇下诏钦封的辅政大臣,担着天大的干系,值此勘乱之际也当挺身而出;于私我是先皇一母同胞的兄弟,我对不起先皇……”满脸的愁苦让人生了三分怜悯,那句“小侄儿”到了临了嘴边却又生生地咽了回去。
“你既要公私分明,那我也没什么必要再藏着掖着了!”稚嫩的声音倒也勃发着几分英气。
“你们兄弟当的好大臣,做的好叔父!”‘啪’一掌拍在石桌上,“朕是先皇嫡子,章隋国名正言顺的继任皇帝。却被你们玩弄于股掌之间——”言讫哽咽地已说不出话来,杨巧伤心地抬头望着他,“你们当的好大臣!庙算失策,偌大的章隋竟无一兵可役,闻所未闻!朝政议事,稍不顺心就罢工威胁朕!说到结党营私,篡权谋乱倒是机灵得很!”通红的双眼又凝出了几滴眼泪,杨巧刚要张口辩驳,杨烈一把拉住了他轻摇着头。“朕的叔父呢!”小皇帝重重地拍打着石桌,“朕是没了父亲,可几个叔父又何曾拿我当个侄儿待?!”怨忿的双眼恨不得瞪出血,“陛下!君臣之分定矣!礼节定是如此,臣无法……”“住口!住口!”清亮高脆的响声,湿润的茶叶四溅了一地。
“你是在教训朕?”“臣不敢!”“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要逼我,朕多希望自己不是个皇帝,我若不是个皇帝,你们该不会这般冷落我了吧!”晶莹的泪水浸润了眼角,“二伯父!”他一头扎进杨烈的怀里,像个孩子般地哭泣!杨巧已哽咽地说不出话了,“孩子!难为你了!我兄弟对不起你,对不起大哥啊!”杨烈挺直了背轻轻地将他搂入怀中,“他多么希望父亲能这样抱抱他!”落寞的背影平添了父辈的哀伤。
“皇城里的情况怎么样了?”铁子元伏在肩與上,右手搭在栏上,左手拎着一个血红的包裹。“是!目前的态势仍在我们的掌握中,杨烈父女已入宫见到了皇上,这会儿应该正在叙事!”内侍不敢隐瞒,“铁杞呢?他怎么没来?去哪儿了?!”说到这话时他才环视四周,“死狗扶不上墙!”阴沉的脸又挂上了嫌弃的表情。
小皇帝端坐在大殿上,两眼直盯着铁子元,“爱卿除贼有功,朕理当封赏!”说着转头又看着杨烈,眼里不时又飘起了泪花儿。“罪臣谢皇上封赏!”铁子元却并未下跪谢恩,只是拱了拱手,“怎么!你——莫非有条件?”小皇帝习以为常地问他。“岂敢!罪臣蒙此恩宠心实难安,只望陛下念在罪臣从龙之功上放过罪臣的死罪!至于封赏更不敢受!此战全赖杨老前辈居中调度,罪臣也只是听命罢了!杨公如不受封,罪臣何以腆脸自居?!”铁子元说得声泪俱下。
“爱卿公忠体国,能过时刻以国事为重,朕心甚喜!”小皇帝赞许地看着他,“那依你来看,杨烈父女该做何封赏啊?”皇帝说话时杨烈只盯着铁子元细瞧。“依罪臣看,杨公正气凛重,陛下以国事相托亦固当然,然杨公乃群臣之彪炳,宗族之栋梁,太师一职貌似最为合适不过了!”铁子元叩了一头。小皇帝见他只荐杨烈却对杨巧只字不提,正不知如何化解尴尬。
“老臣年事已高,朝中事务烦累,还乞陛下准老臣致仕。再者杨烺谋逆伏诛,深感惶恐有负圣恩!值此浪头终不该授人以柄,特请陛下降旨,准臣之小女杨巧入朝参政,至于铁氏子元,他能迷途知返最好,陛下该加封赏不可寒了人心!”
铁子元听他说完拱了拱手,“如何?爱卿可有中意的职位啊?”小皇帝又对准了他。“罪臣但凭陛下处置!”他心上的石头终于落下了。
“你说得可是真的!”铁杞瞪大了眼睛问到。“千真万确,昨日密探送回的消息!”门外斥候回到。“此事大哥知晓了吗?”“未曾报知!”“很好!在未见到他人时,此事决不可说于他人!”铁杞咬了咬牙。“铁郅!你终究还是来了!”茫茫的夜色中忽有一颗赤星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