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严的卫国公府也适时地挂上了灯笼,穿行过青砖铺彻的大院,正屋里杨烈仍笔耕不就在如豆如蚕的青烛下。书房里是一大件,上好的松楠木合雕镂法的人物屏风,上面的人物林林总总,屏风边左侧雕的是一座青石堆砌的法坛,法坛正上是一位身穿斗篷的大人物,屏风右侧也画的一大堆人,齐拜江山万里,屏风中央是用楷书技法雕刻的一副对子,上写着“流连芳芷庭树立,存心只合天人知。”
“杨公好雅兴!宫内的事不明所以,国公府也是被围得水泄不通,还能在这里闲情,好定力!”说话间一双手细细摩挲着屏风左侧的人。
杨烈不说话,皱着眉头连写了几下。“你们拉的屎,总得有人擦屁股!”说话时又赶了几笔。
“章隋的皇帝死了!”姜子牙像报喜讯似的。
“噢——”杨烈拿起笔放到眼前小心地刮着笔上的杂毛。
“据可靠消息,杨巧好像也死了!”姜子牙明明知道杨烈最恨内鬼,还是把事情捅了出去故意地探着口风。
“啪”杨烈手中的笔扬到了地上,“你叭叭的,活像个市井探问张家长,李家短的老妇人,那手恨不得伸进我的眼里。不用你报信,群山逼问似地来恶心我,你以为我是刘仁轼!啊!”杨烈忿忿地瞧着他。
“我杨家的基业眼瞅着山穷水尽了,我唯一的女儿也离开了我!倘若你还念在老相识的份儿上,也不必这么冷嘲热讽的吧!”杨烈枉淚的双眼漂起了泪花。
“杨公何必作儿女态?这屏风你一直留在身边,情义无价,你也是晓事的人!”姜子牙刚讲完话,霍弋就进了正屋。
“情义无价?眼瞧着女儿踏进了鬼门关,我却没有力加阻止。亲情该有一分,到这儿也便没有了;小皇帝是亡兄所托如今更是不明不白地死了,我于亡兄没了情义,于皇帝也没了忠义!无价的东西向来都易得易失!”杨烈慨叹了一声。
“我知你难!可不是没……”杨烈伸手挡住了他。
“还是谈谈眼下的事吧!”杨烈走近桌前拿起了几张纸笺,“铁元岷四爷是你放进来的,卖你个面子,他说得都依了他!”杨烈冲着姜子牙递了一张纸,不见他动身,霍弋上前接住了纸笺,他神色闪躲不肯看杨烈。
“可于我的女儿……”他的声音哽咽了起来,“她什么都不知道!可这糊里糊涂的案子却让一个毫不知情的糊涂人顶缸!唉——也是我自作自受!”杨烈哆哆嗦嗦地想递出纸条,却看见了霍弋伸手,杨烈冲着他甩了出去。
“杨公!权为天下计,天下百姓会记住你们父女的功业的!”
“功业?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欠的债总是要找人还吗!”
杨氏主厅冒起了红烟,霎时滔天的火焰袭上了房顶,汪洋似的火海吞没了一切,内屋的屏风也在火光中若隐若现。
澜艳的火光滔上了天。
皇城外的山头上翠柏丛生,郁葱的林叶间传出了说话声,“这卫国公府都着火了,四哥你不去救一救?”铁郅小声地问着。
“自己看!”铁杞黑着脸递给了他一张纸,上面写着:拜呈岷王四殿下,威和耽烈一身,但求有功于祖宗,无愧陛下,奈何变故迭起,萧墙祸乱,深谢陛下提醒,望自珍重!
“真的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那四哥您接下来还打算怎么做?”铁郅支棱起耳朵探着他的口风。
“如今大哥已稳操胜券,自然是一切听大哥的吩咐!”铁杞抬头望了望雾海蒙匆的天。
“恐怕言不由衷吧!四哥您就像这雾掩着的天,捉摸不透!”铁郅扭过头盯着他。
“我言不由衷?咱俩今天能这样心平气和地说话是我言不由衷,你来章隋多日我没有劝大哥杀了你是言不由衷!那你来章隋可是言不由衷?大哥是否也是言不由衷?!”铁杞无精打采地说到。
“相隔千里的两个国家,一个骄宠任天的太子,一个九五至尊的皇帝,全都不明不白地死在了宫里,死法竟也是如此相似!周天之下竟会有如此巧合?瞅着这极天的火焰,又看着老大在宫城里的做为,越俎代庖之事恐会再次上演!”铁杞说这话是乜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