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还在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彭见仁冲到城头,朝着远处看了过去,只见天边一片黑压压的黑线正朝着莱阳而来,而身边终于有人大声喊了起来:“流民又来了!!!”
一个官兵跑了过来,手中的刀鞘毫不犹豫的朝着喊的那人拍了过去,只是一下,就见喊的那人捂着脸蹲下了,吐出几颗带血的牙齿。
“所有人都留在城墙上,等待吩咐!!惊惶喧哗者,严惩!动摇军心者,严惩!散布谣言者!严惩!!!”
有官兵在城头上跑动,有人过来大声的喊着,彭见仁不知道官兵们说的严惩会惩到什么地步,但是,看到捂着嘴还在满嘴吐着血沫子的那家伙,他觉得不能让自己的人步这家伙的后尘。
“听官兵的,退后,退后,别想着回家,别拦着官兵了!”他大声的喊了起来:“流民进城了,咱们什么都被他们抢光了,你们还记得吗?难道你们还想来这么一回,官兵是帮咱们守城的呢!”
有人做主心骨,青壮们终于没那么惶恐了,源源不断的官兵从城下的民房里涌了出来朝着城头奔来,他们也没胆子这个时候冲撞官兵上城头,只是一个个互相看着,然后慢慢的靠着彭见仁靠拢过来。
“彭先生……”
看到一个个可怜巴巴看着自己的眼神,彭见仁心里也有些发慌,不过,这些青壮被征召起来,除了修葺城墙,这个时候,更有用,县太爷不说,那些官兵不说,他也知道。
“听官兵的,千万别自作主张,这个时候,他们可是真敢杀人的!”彭见仁交代着自己的人:“今天还想回家吃饭的,就别琢磨些不靠谱的!”
远处的人潮,越来越近,一炷香的时间,几乎城头上的人,就可以看见这密密麻麻的流民潮了,再过半柱香的时间,那些流民脸上木然,愤怒,渴望各种神情都几乎看得清清了。
流民们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从一出现,就是冲着莱阳城而来,他们手中的武器,千奇百怪,木棍,石头树枝,偶尔有拿着铁器的,混在流民之中,看他们的架势,竟然是想一鼓作气的冲进莱阳城,连整顿的想法都没有。
莱阳城没有护城河,有的只有这两人来高的城墙和那看起来就寒酸的很的城门,彭见仁看的头皮发麻,哪怕是城头上现在已经是站着那么多拿着武器的官兵,但是他还是有些头皮发麻,这么高点城墙,这么多的流民,还有和流民比起来,数量悬殊的官兵能挡住他们吗?
高函冷冷的看着城下避过来的流民,又看着在流民身后若隐若现的那些拿着武器甚至穿着简单棉甲的家伙,内心毫无波动。
三十六门三磅炮,已经填充好了弹丸,拿着火把的官兵,正站在炮位上,等待着他们的命令。
这让他想起当初在濠镜澳山谷营地里,那些蜂拥而来的葡陶牙人,只不过,眼下人群的密度更大,人更多,即将发生的事情,也更加凄惨。
两百步,一百步,八十步,流民脸上狰狞的神色,都已经快看的清清楚楚了,高函依然没有出声,炮手们手中的火把,也依然稳如泰山,
五十步,三十步,似乎在努力一下,就可以攀到城墙了,没人怀疑,这小小的城墙会挡住他们所有的人。
“放!”
高函的嘴里轻轻的迸出了这样一个字,身后的两个旗手,将手中的旗帜疯狂的挥舞起来,而与此同时,所有早就迫不及待的拿着火把的手臂,凑近了手臂前面药池的引线。
“冲进城去杀官兵啊!!!”
一个红着眼睛的流民,看着距离自己不到十步的城墙,亢奋的喊了起来,然后,就觉得自己耳朵一轰,天地之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他仿佛被人狠狠的撞了一下,不是一个人,是很多很多的人,然后,好像全身的力气,都被撞没了。
连再往前走一步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低下头想看看自己为什么走不动了,却愕然发现,自己的脚呢?自己的脚怎么不见了?大腿怎么不见了?原来应该是下半身的地方只剩下一串血淋淋的青油油的东西,那是什么……
好困啊,好冷啊!
他感觉自己坠了下去,永远也到不了底,就好像很多次做梦从山上掉下去的一样,只不过,每一次那样的梦,他都能大叫一声醒过来,这一次,他知道自己,再也醒不过来了。
彭见仁浑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巨大的声响,仿佛连整个城墙都震动了起来,震得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下,他缓缓的看看四周,很多人和一样不堪,东倒西歪的摔倒在地,更多的人,对着他嘴巴一张一合,好像在说着什么,但是,他一个字都听不见。
“不要怕,不要怕!!!”
他大声的喊道,连自己喊的什么都不知道:“呆在原地不要乱跑!!!”
仿佛是过了一瞬间,又仿佛是过了很久,这城头上的喧嚣和城外的动静,才重新回到他的耳朵里来,他站起身来,试图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却是只看到刚刚气势汹汹而来的那些人潮,此刻正用这比他们来的时候,更开的速度,朝着远处逃去。
就好像他们本来以为莱阳城是一支人畜无害的兔子,到了跟前,却发现莱阳城是一头巨大的,吃人的狂暴巨兽一样。
城头上的士兵们,大声的欢呼起来,不少胆子大的青壮,也凑了过去,大着胆子往下看,然后一个个退了回来,哇哇的吐了起来。
连续几天的阴雨,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