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闲话,柯明叙把景瑚带进了一处院子。院中放着许多兰草,有的到了时节,已经开始开花了,有的却还只是青青的。
院中还有假山与素面流水之景,石上青苔,曲径通幽,颇有一番意趣。
柯明叙停下来,与景瑚解释,“书院之中有许多男子走动,怕唐突了小县主。到底是为了举业所设,于小县主而言,大约也有几分无聊。”
“这里是老师平素在书院里所住的院子,不会有别人过来,也是书院中风景最好的。小县主不如在此处稍稍歇息,待我办完了事情,便过来寻小县主,再送你回永宁郡王府。”
“若是累了,我会让人送了茶水过来,小县主也可以在房中坐坐。”
景瑚适当的表达了她的乖巧,“小柯大人只管去做自己的事情便是了,我并不着急。难得见了这么多兰花,正想好好欣赏。”
柯明叙就没再说什么,和她点了点头,转身出了院门。
早知道他要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她就把宝蓝也带进来了,还在书院门口等什么等。
方才她说想欣赏兰花,其实她根本不懂得怎么分辨兰草。虽然早些年母妃也曾特意请了汞中毒女官教导她如何分辨名花,如何插花品鉴,她是一点都没有学会的。
不过都是兰花罢了,做什么还要分出你啊我的,三六九等。赏一朵花,还要赏花色,花形,再拽一些酸词,不这样就不算完,她实在是很厌烦。
这样的事情,她有印象的,还是前年三皇子和四皇子选王妃的时候。那时候宫里的牡丹花开的最好,她进宫去看贞宁,贞宁说起来御花园里在举办赏花会,实际上在为皇子们选妃。
景瑚自然不可能不去凑热闹,偷偷溜进了牡丹园里,听见了几个小娘子说话,就是说这些无聊的事情。而后她就早早的跟贞宁回宫了。
本来好好的一片姹紫嫣红,国色天香的牡丹,被人评价来评价去,还刻意的要卖弄自己的才情,真是让人倒胃口。
不愿意学的东西,她是永远也学不好的。
柯明叙走了,既然说让她在这里逛逛,她也就逛起来。除了一些很寻常的品种,她也就认得从前柯明叙送过她的一品宋锦旋梅,不知道这里有没有。
不过现下不是宋锦旋梅的花期,光看叶子,她也分辨不出来。赏过几盆已经开花的兰草,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景瑚不由得有几分无聊起来。
给她一副骨牌,哪怕不打,她摸摸这个,摸摸那个也能觉得有趣,能坐一个下午。可若是赏花,她就实在是不行了。
院中此时没有阳光,她在外头站的久了,也觉得有些冷,想了想,还是决定去屋里坐。
一进了门,先看见中堂上挂着的一幅画。也不是画,只是一副空白的画轴。柯明叙说这是他老师的院子,那这里的布置,向来应该是他老师喜欢的。
真是个奇怪的人。既然是当世大儒,想必至少书法应当不错,便是写两个字挂上,也总比如今这样好。
其他的摆设,倒都平平无奇,看不出贵重来。这位周老先生好歹也是崇安大长公主的后人,自己住的屋子,连几件好的古玩都不摆。或许这就是奇怪的文人吧。
同样是崇安大长公主的后人,定国公府周太夫人的松鹤堂里,就很有几件有趣的东西。她还得过一个胧月瓷的杯子呢。
转了一圈,觉得没什么意思,景瑚就在窗边坐了下来。桌上放着茶壶和杯子,景瑚为自己斟了一盏茶。
她在院中逛的并不久,茶水的温度正好,是上好的普洱茶。往常在府中,她若是贪嘴吃多了东西,母妃就会让赵嬷嬷给她沏一壶普洱,是为了消食。
或许这也是柯明叙的细心之处。
自从上次被茶水烫着了,景瑚再喝茶,就很有几分惊弓之鸟的小心翼翼。
连带着她屋子里的丫鬟每次给她奉茶,也都有几分胆战心惊,要再三嘱咐了让她慢些喝,才肯把茶盏给她。
景瑚捧着茶盏慢慢喝完了,觉得不够,又给自己斟了一杯。喝了一半,却又喝不下了,觉得有几分无趣,干脆蘸着茶水,在小机上涂涂画画起来。
她不喜欢读书写字,画的就是骨牌的纹样。是她第一次抹骨牌,胡牌的样子。都已经过去很久了,可是对她来说有特殊的意义,她还记得清清楚楚。
涂涂画画了半天,渐渐觉得有些倦意,这阵子她时常觉得有些烦躁,半夜里要拉了丫鬟们进来抹骨牌,好几夜都没有睡好。
趴在小机上,朦朦胧胧的就睡着了。
“……这丫头,是把我这小机,当成她的牌桌了。”
“小县主年少不知事,老师不要跟她计较。若是这痕迹去不了,来日我再陪您去选一块好木头,再做一张就是了。”
虽然他们的声音是刻意压低了的,景瑚还是觉得有些吵,皱了皱眉头,忽而想起来自己这是在松石书院里,立刻吓了一跳,清醒过来。
她一睁眼,看见一老一少两个男子,都弯着腰,借着窗外的光,看她画在小机上的纹样。
见她忽而醒来,两个人都保持着方才的姿势,好像忘记了动。
景瑚坐直了,和他们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柯明叙和那个老人才立起了身子,他为她介绍,“这便是我的老师,书院的山长,周老先生。”
景瑚看了他一眼,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晚辈,应当先和他的老师打招呼。
她急急忙忙的站起来,给他行了礼,“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