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这关,尤劲几日来的紧张沉闷算是扫却。
第二天一早,他就找到绿地公园的垂钓点,买了张两千送八百、算是最高面值的垂钓卡。
接着,他又跑去渔具店,购置了一套大多资深玩家都舍不得买的上品钓具。
尤荣休息在家时,也确实无所事事,拿到钓具钓卡的当天中午,他就主动拨出了高主席家的电话,相约下午垂钓处见。
高级的钓具,高级的香烟,令尤荣一踏入那个都是中老年人的圈子,就没被看轻。
而尤荣的夸夸其谈,在那些人当中恰好还有市场......所以,尽管一下午鱼没怎么钓到,尤荣还是在高谈阔论中,感受到了久违的尽兴。
当天晚饭时,尤荣明明掩饰不住意犹未尽的得意,却偏偏刻意沉下脸来发出质问:“尤劲,人家说我这根鱼竿,叫什么达瓦,要三千多块?”
尤劲买这支鱼竿时,特地问过渔具店老板“这竿子拿出去别人认不认识”......得知这根竿子足够高调,会让尤荣在别人面前很有面子,他才专门选购。
不过,尤劲并没承认知道鱼竿的价值:“别人送的,我只知道不便宜......要三千多?”
“别人为什么要送你这么贵的东西?”尤荣一脸警觉。
尤劲晃晃脑袋:“那当然是我为人家做了超过这样东西价值的事情。”
“你做什么了?”
“我还能做什么......培训而已。”
自这天起,尤荣闲时只要天气过得去,便会提着渔具赶往垂钓处,去呼吸享受那种夹杂着新鲜负离子的陈年空气。
尤荣终于找到了组织“皈依”,并乐在其中,于尤劲来讲,当真是了却了一桩大心事。
进入2005年2月,春节将近。
李凝思每年到这个时候,往往会和家人一起飞赴季节与淞海刚好相反的澳洲,去享受阳光沙滩,今年亦如是。
尤劲怂恿父母同样以旅行的方式欢度春节,却被一口回绝。
自从生意上了正轨,一到逢年过节,尤荣和倪小芬的这套二室便会成为各路亲朋的集会地。
年年看着父母在这种节点连续数日都是忙着两顿大餐,又要烧、又要洗,尤劲很是心疼。
他说把饭局放在饭店,父母还不肯......毕竟二老享受的,就是家中宾客满堂的热闹氛围。
而尤劲本人,则非常受不了这种热闹。
光是各路亲朋提出的各种问题,就让他回答起来很是头疼。更令其抓狂的,是小孩子的嬉笑哭闹声。
去年的年初二,尤劲应付了一天亲戚,当晚居然发烧了。稍稍恢复后,年初六再参与一场,到夜里,他又趴下了。
作为一个一年喷嚏都不打几个的强健之人,会连续在这种状况下病倒,只能说明他的免疫系统对这种场面十分过敏。
于是在那以后,二老便默认尤劲在这种场合不出面。
今年,尤劲特地高价请了一位据说很会烧菜的阿姨,令其于春节几日在父母那边帮忙。而他自己,则作好了彻底无所事事的悠闲打算。
除夕之夜,一家三口的年夜饭过后,尤劲回到了自己那间一室。
才九点多,窗外的鞭炮声已稀稀拉拉地开始此起彼伏。这份喧嚣,在重来之后的第一年,曾让尤劲感怀不已。
只因重来之前的最后两年,淞海已全面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以至于重新感受到这份喧嚣时,隔世感环绕心头。
而近两年,更让尤劲拥有隔世感的,是拜年短信。
到2005年,手机几乎是人手一部。短信拜年在这时期,还算是一种比较时尚的礼节。
尤劲曾听过不少人抱怨什么“一会一条烦死了”之类的话……但他自己,却从未对那一条条短信厌烦过。
尤其是在重来以前的2008年之后,在他“落魄”以后,每逢佳节知道还有人惦记挂念,多少是种慰藉。
可惜,世态总是炎凉,那些年的除夕,尤劲的短信收件箱难免寥寥。
今年今日,事业上春风得意的尤劲,自然少不了各色人等的问候。来信之多,令他不得不把手机振动关闭,以避免拿着手机的手被振出麻痹感。
十二点前的两个多小时,尤劲几乎在不停地回复短信。他正和大多数人一样,将甲的祝词改个落款发给乙,再将乙的发给甲。
行为模式,甚是无聊。不过,这种操作虽然机械,却不冰冷,毕竟发送这种复制内容时,“心中有你”的潜台词,是热乎乎的。
快到十二点时,尤劲穿上厚外套,准备与尤荣一起下楼放鞭炮。
尤劲本已没了放鞭炮的习惯,但只要是该放鞭炮的日子,尤荣就一定不会错过。
这一点,尤劲一直很纳闷。
因为,尤荣此人在其它时候,向来是坚决抵制各类迷信活动......就连清明节祭扫时,他都是冷眼看着倪小芬和尤劲两人给老祖宗烧纸。
偏偏放鞭炮,却不在尤荣的抵制范围。
如果说初一放鞭炮还纯粹是图个热闹喜庆,那年初五那场,是个人都知道,那是为了迎财神。
而抵制迷信活动的尤荣,年初五的鞭炮放得从来不比别人少。
这一点矛盾,尤劲只能理解成:放鞭炮是尤荣的爱好。
不过,尤劲刚刚拣出十八个高升和六千响大地红装在拎袋里,手机的电话铃声响了。
这个钟点,特地打电话过来说一声“万事如意”的也有......两分钟前,田源就来过电话讲了一长串贺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