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静心头怒火难平,自午后孔淑宁被绑,孔家人便对外宣称孔四小姐突染疾病。卧床不起,便是亲父孔捷,亦不曾派一人查察一分。沈静明白,即使孔淑宁无恙归来,孔家也会送她去家庙,对外的说法则是孔淑宁病故,他们不会为了一个孔淑宁,置孔家别个女儿的名声不顾。
可是,她是母亲,怎么甘心女儿不明不白失踪!任由她哭求或威胁。孔老爷子毫不动容。最后,幼子猜疑,孔淑宁与沈雪口角在先。不定与沈家有关。好似溺水的人抓着了稻草,沈静盘算得很好,只要咬死是沈雪下的毒手,老三为了沈家其他女儿,就必须找到孔淑宁。绑架表妹这种恶行传开。沈家的女儿,已嫁的可能被休弃,定亲的忙不迭退亲,未嫁的无人提亲,对此,她不会心虚心软。侄女哪能与亲女相比。
赵氏喝了口茶:“姑太太,既是没有一点儿线索,那姑太太为何一口咬定是老三做的呢?”
沈静拿帕子拭泪:“大嫂!今儿中午阿宁陪凤仪公主、东安侯府郑二小姐一起到聚春和饭庄小聚。五小姐不知进退,在公主面前失仪,阿宁说了她几句,两个人起了口角。阿宁是凤仪公主的陪读,礼仪规矩都是跟宫里的教养嬷嬷学的。指教五小姐几句有何不妥,五小姐竟因此起了歹心。在孔家门前绑走阿宁,阿宁的这辈子都被五小姐给毁了!”公主陪读,那是沈静最得意的身份,尽管这个身份是求镇北侯弹压沈霜霜得来,那也是孔淑宁入了凤仪公主的眼,在镇北侯心里,孔淑宁比沈霜霜还重。
沈雪唇角微翘,闪过一丝讥诮,平静无波地垂头看着自己的脚,专注得好似脚底上长出了一朵花。只字不提信王府世子妃和定国公府两位赵小姐,想来长安城里正在热传醉仙楼韵事,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去沾半分。乔曼玉已经被圈起来了吧,赵青莲和赵秀莲哭成泪美人了吧,乔家和赵家都在寻信王府的不痛快吧,简少华一个头有八个大了吧。唉,好热闹的一天啊。
赵氏沉默片刻,道:“姑太太,我们都不知今天五丫头与阿宁有过口角。”那意思,沈雪连孔淑宁恶言相加都没说出来,不曾计较,又怎么会做那绑架的恶行。
沈世研眼珠一转,想当然认为,四方驿馆失火后,北晋使团住进了聚春和客栈,五姐姐今天中午去聚春和,想来是挟恩求报,挟救了慕容二皇子侍卫的恩,求他放何大夫给大哥治伤的报,她不顾男女大防,不惜做出挟恩求报的小人行止,都是为了大哥,大事在前,哪里顾得上因几句口角去绑架孔淑宁。再说,谁家一拍脑门儿,说绑人就绑人的,又不是那些干惯了黑活的熟手。姑母真是急糊涂了。
不止沈世研如此想,赵氏、沈凯原也都如此想。
沈凯川想着下午接到魏三的飞鸽传书,知道乔曼玉、孔淑宁、简凤仪先后发生蹊跷意外。沈凯川便觉得,长安城里新起了一股暗势,力量之强,隐藏之深,令人又惊又惧,更令他不解加松了口气的是,这股暗势似乎对镇北侯府并无恶意。
本来,孔淑宁被绑,坏了名声,孔家把她当作弃子,活着也是个活死人,沈凯川还为沈静掬一把同情的泪,但是沈静的态度太过可恶,竟敢辱骂自己的宝贝,孔淑宁也不是个真淑女,仗着公主陪读的身份,动辄指斥别家贵女失仪。真是不知孔家何样规矩,一帮丫环婆子竟敢在镇北侯府撒野,皮肉痒痒了!
沈世研笑眯眯道:“姑母,表姐自来得凤仪公主信任,最讲尊卑礼仪,五姐姐怎么会在凤仪公主面前失仪呢?”意思是,以沈雪的身份,有孔淑宁这个嫡女挡着,沈雪根本到不了凤仪公主的跟前,又如何失仪,如何口角呢。
赵氏淡淡道:“姑太太,说五丫头和阿宁口角的,是阿宁的丫环吧。”哪个做丫环的能不帮着自家小姐?沈静从孔淑宁丫环嘴里得到的信息,根本作不得准。
沈凯原也听出大嫂话里的不满,坐到了沉香木椅里,为这个没着过调的姐姐很是头疼。毫无证据就打上娘家来,口口声声说自家女儿被娘家侄女绑架,有比这更让人无语的事么,真当镇北侯府予求予取,沈家人的亲情索之不尽。沈凯川更是双腿交错。好整以暇。
沈世研围着沈雪转了两圈,嘻嘻笑道:“五姐姐,我们沈家谁不知道你是个软杮子,谁都能捏上两把,我竟不知你这软杮子,软得招了外人上门来捏。我倒很想知道,宁表姐是怎么捏你这个软杮子的。”
沈雪抬眸看了众人一眼,又垂下眼睑看自己的手,慢慢说道:“公主微服出行,宁表妹在公主面前说。我这个庶女,配不上叶家嫡子,凤仪公主便要我在两天之内退了与叶家的婚约。”
“啪!”赵氏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摔在地上。
沈凯原呼地站起身:“姐。你,你!五丫头与谁家订婚,与你们孔家何干!竟然扯上公主干涉重臣家事!这若被今上知道了,你们孔家有几颗脑袋让今上砍的?”
沈世研嘻嘻笑道:“宁表姐这是自己看上叶家哥哥了吧,也怪不得。叶家哥哥生得那样好,哪个闺中小女子不怀春呢。”
沈世研一个小屁孩儿,在众多长辈面前咬“怀春”两个字,沈静气得几乎仰倒,却又反驳不得。孔淑宁自桃花山庄归来,心心念念便是叶家公子。非得让她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