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黑暗了。这墨黑的毯子每天晚上都落在我们头上,这黑暗的阴云是罪犯的帮凶,是罪恶的庇护。那是罪恶的最佳帮凶是光明和真实的宿敌。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伦敦的黑暗比别的地方更猖獗。黑暗降临在城市,厚重、粘稠,简直像木炭的灰烬;它吞噬一切,也包括我们的毫无防备的灵魂——就像街道两旁凄惨的煤气灯,苍白的火苗闪烁不定,感觉柔弱而不安。它们勉强抵抗,勇敢地抵御黑暗的袭击,但是我能感觉到它们的疲惫,它们也知道抵抗终将失败……”

“我说欧文,您喜欢吓唬自己?”

“不是的。我想要评估危险的程度,正如您刚才好心建议的那样。如果迷雾再掺合进来——迷雾也是本地的灾祸之一,不是吗?那就糟糕透了。光是迷雾就能唤醒每个人灵魂中潜藏的嗜血的疯狂倾向。相信我吧,那句俗语‘必须用刀切开的大雾’可是有所指的……”

“欧文,”我叹了口气,“如果您老这么长篇大论,我不得不多消耗一些您的上等威士忌。别忘了我还要回家!”

“阿齐勒,如果您愿意让自己晕头转向,请随意。对于某些罪恶来说,这是最佳的解药。这也能帮您在回家的路上鼓起勇气,除非我给你叫一辆马车。不过我们的迷雾也有一些美德,是诗歌和想象力之父,您知道吗?”

“他让线条变得柔和,给建筑物赋予人性,让乡野更加迷人让光明更加珍贵,数不胜数!没错,我很清楚,因为您跟我唠叨过很多次了。”

“不仅如此,阿齐勒。要知道…”

欧文的话说到一半,他转向了窗户。因为外面传来了纷乱的脚步声和急促的哨声。我也吃了一惊,看了一眼我的朋友,然后我也走到窗口。那些急促的脚步声和哨声交织在一起,越来越近不过我们看不到什么,只是一些人影迅速跑过煤气灯下的光晕我们能够感觉到他们是一群猎犬,正在紧张地追逐看不见的猎物我们还听到喊叫声和简短的指令:“你们在干什么,一群笨蛋!他又会从你们指缝间溜走!”

“肯定在附近,头儿!我刚才差点儿抓住他!”

“下次可别松开手…”

“见鬼,哪儿去了?又不见了!”

“应该是往那边去了……”

等乱哄哄的一群人远去之后,欧文转向我,眼光有点儿不安地说:“似乎杰克?瑞德克利夫仍然在逃……”

“我提醒过您。”

“不管怎么说,被他们紧追不舍,应该筋疲力尽了!”

“警方也是筋疲力尽。”

“是啊,我们应该向他们举杯致敬。你说呢,阿齐勒?”

“好啊,不过只是向警方致敬!”

喝了一口之后,我们回到了壁炉旁边,欧文若有所思地又说:“阿齐勒,您知道的,我总是忍不住保护弱小。”

“我知道您又要说什么,但是恐怕我无法同意您的观点。”

“考虑一下那个被围捕的野兽,他正在拼命逃跑,气喘吁吁,想要逃避猎犬。”

“我知道。但是不要忘了他的累累罪行,再想想如果不把他抓住,他今后可能犯下的新罪行!”

“一个人在这样的夜晚,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围捕者紧追不舍,他们的脚步声在道路上回响,如同一群发疯的公牛滚滚而来他们的沉重的脚步声以及……”

欧文又停了下来,竖着耳朵。我也听到了楼梯方向传来的脚步声。我的脊梁升起一股寒气。然后有人用力地敲门,我不由得身子跟着发抖。外面的人并没有等着我们邀请他进来。他推开了门——粗心大意的欧文竟然没有锁门,那个人冲进了房子。他来到我们面前,疲惫不堪,喘着粗气,额头上全是汗水,眼光慌乱他看起来有三十岁左右,穿着一件海蓝色的长外套,中等身材头发剪得很短。我不需要再看报纸上的照片就能够明白那张照片里的人就是闯进来的陌生人。

恐惧让我肠胃不适,欧文拿起了拨火棍,大喊一声:“杰克瑞德克利夫!”

我以为陌生人将要展开凶猛的进攻,可是令我吃惊的是,他苍白的脸上只是极度失望的表情。

“怎么,您也这样。欧文,您把我当成那个家伙!”他仍然上气不接下气,说话都很困难,“我真是倒霉透顶!我肯定是在做噩梦,最最可怕的噩梦!我的上帝,快让我从噩梦中醒来……欧文放下手上的拨火根,嘟囔着说:“如果您不是杰克?瑞德克利夫……”

“我不是他!”那个人喊了起来,“都搞错了,你们认错了人!我真没有想到和那个家伙相像到这种程度!”

“确实很像!”我仍然保持戒备状态,“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陌生人仍然盯着我的朋友欧文,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

“欧文,您真的不记得我了?我们曾经一起度过了好几天……我们在密歇根河上钓鱼,我们整晚玩跳棋……您不可能忘记这些,不可能!”

我的朋友脸上突然露出一个夸张的笑容,他伸出胳膊表示欢迎。“我当然记得,拉尔夫!我不会忘记您。我刚才有点儿犹豫是因为情况特殊;当然了,也因为我们已经好多年没有见面。拉尔夫,请允许我向您介绍我的密友阿齐勒?斯托克;他在玮致活有一家瓷器工厂。阿齐勒,这位是拉尔夫?蒂尔尼,我在美国认识的朋友,我曾经在芝加哥大学呆过几个月。我学习艺术史,拉尔夫您学习政治学,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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