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边境,颠簸的马车摇摇晃晃,从赫城出来后就不曾有一刻停歇。
孟晨安靠在马车里,窗户缝隙透出的薄薄的阳光,顺着他的眉间,密密的睫毛,洒向高挺的鼻梁,以及毫无血色的唇,使他立体的轮廓显现出金边,好看的桃花眼微眯着。
神色难安,脑海反复浮现着她的那句,我们各安天涯……
出城已经五天了,她现在怎么样了?
突然,马车骤停,“有埋伏,大家小…呃!啊…”
护送队伍的领头人还未说完,一支长长的羽箭便刺穿他的胸膛,就见他直直坠下马背。
队伍开始嘈杂起来,刀光剑影开始在外闪烁,血肉横飞,只是片刻功夫,队伍已然全军覆没,凄凉的雪地满目疮痍,鲜血在片刻便已凝固成红色的雪霜。
“臣来迟,公子受惊了……”李宵河神色肃穆,身体微微倾斜行礼,身后的一众将士也曲膝半跪。
“无妨,且早些赶路吧。”孟晨安不曾动身,只是在马车里有气无力地应答。
接下来的路,队伍绕了许多小道,寒风越发沁骨,风雪也越发急躁。
前方便是东明城,这里离京甚远,几乎脱离了覃国的主势力范围,过了东明再往前,便可进入北地,现下可在此稍作休息。
他们到达城门口,那里已经有一小队人马在接应。
为首的李宵安,身着青衣蓝毛领长袍,依旧俊俏可人,大大的杏仁眼不断向这边探索,在看见孟晨安掀开帘子后,脸上难掩喜色。
孟晨安拂开帘子,缓缓地走了下来,李宵安赶紧快步跑上前,快速地将手中的白狐裘长袍,为他披上;
“公子……”李宵安见孟晨安无意应答,便自顾自的说道,“见到公子安全,我也就安心了,我们先进城休息再赶路吧”。
孟晨安轻嗯一声,但自始自终也不曾抬眼。
入城后,街上人声鼎沸,今日的城中异常热闹,东一块西一块的人群聚集着聊天;
他们最终在一家看起来相对舒适安逸的酒楼停了下来,进去找了靠窗的位置,刚一坐下,便听几个妇人在旁大声讲话。
“怎么死的?”一脸惊讶的绿衣妇人兴致勃勃;
“据说是被新宠李夫人毒死的。死得可惨了,听说整个脸的肉都烂了,爬满了蛆……”
那为首的满脸横肉的妇人眉飞色舞地说道,还不停指手画脚。
“咦…好恶心,果真是红颜薄命啊……”绿衣妇人拖了拖腮,摇头叹息。
“若说容貌,哪里能比得上当今皇后南氏呢…”
“当年她还为了野男人逃宫呢!”头戴红梅的娇俏妇女赶紧接过话;
“这王上怎的如此糊涂,死了倒好,免得祸国秧民!”为首的妇人神色飞扬,唾沫星子飞了老远。
“你们在说谁啊?”一个提着菜篮子的年轻夫人匆匆来迟,急忙入座。
“王城里的顾夫人,顾笙和啊!”
“死了还得能得一后位的礼……真值当!”为首的夫人摸了摸头上的珠钗,摇头晃脑的样子,看起来喜感十足。
孟晨安顿时起身,直直向那几个妇女的桌子走向前去;
“敢问这位大姐,你们刚刚在说谁死了?”孟晨安有些急躁,但还是佯装镇定,不会是她……
“那…顾家三小姐,当今王上顾夫人顾笙和啊……”为首的妇人见这俊朗的公子面生,想来是过往商客还不知这大事。
接着涛涛不绝:“前日宫内宴席,听说是被新宠李夫人下毒害死了,王上以国母之礼要厚葬并宣告天下……”
“可是这人啊做了坏事吧,老天也看不下去了,听说是走水,尸体都烧焦啦!要我说啊,咱们的王上……”
孟晨安已无力听清后面的话,只是失魂地后退了两步,转身就走出了酒楼。
李宵安愣愣地跟在后面,孟晨安径直出城回到马车上,李宵安走过来对着她哥哥说了几句耳边话。
“哥哥,他知道笙和姐姐她…”随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就匆匆上了马车。
李宵安上了马车后,就只是看着他,不言不语。
过了好一会儿,孟晨安才开口,命令快马加鞭即刻赶路回子桑城。
一路上,大家都不敢言语,孟晨安和李宵安坐在马车内,气氛凝重。
“公子…我不是有意不告诉你,我也是刚得知不久,孟钰已经下了诏书,不会是谣传,且我是怕…你难过…”
李宵安小心翼翼地看向他,只见他直直看向窗外,双手随意地搭拉在膝上,脸上毫无神色,眼神空洞,如同被抽空灵魂的躯壳。
“公子,笙和姐姐确实已经…”李宵安定定望着他,企盼着他能抬头看她一眼,一直企盼着有一天,他能看她一眼……
夜幕降临——子桑城
“公子,子桑城到了……”李宵河刚刚下马,话还未说完,孟晨安已经下了马车,纵身跃上了马背;
李宵安见状,踉跄跳下马车,赶紧在后面大喊:“孟钰宣告天下,就是有意要让你知道,公子!切勿中了孟钰的圈套!”
孟晨安沉默,转头对着众将士:“各位今天幸苦了,回去好生歇息罢;”说罢策马转身而去。
李宵安愣在原地,只看到那策马狂奔的身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
突然她失落地蹲在地上,哭了起来,“我知道他去哪儿了,可是……”李宵安泪眼婆娑,抬头看向李宵河。
“哥哥,我太坏了…听到笙和姐姐死了,我居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