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出几步远,那抱着皮影的小男孩突然道:“你们要去塔里吗?”
马怀真挑眉,“是。”
小男孩抱紧了怀里的皮影人,犹豫道:“那你们能不能帮我找找阿姊。”
“我阿姊长得就和我怀里的这个一样。”小男孩小心翼翼地把皮影人举到了面前。
被灯光一照,皮影人全身透亮,色彩绚丽,目光盈盈,顾盼神飞。
“好。”马怀真眼也没眨,不假思索道,“我答应你,我会替你留意你阿姊。”
有马怀真在前面儿扛着,走在男人身后,再进塔的时候乔晚略松了口气。
待会儿遇到危险,就往这位背后躲就成了。
他们昨天是丑时进的塔。
马怀真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乔晚:“子时了,快了,还有两刻钟。”
马怀真目光意味不明地在这四大天王像上扫过,低声道:“先上去看看。”
这一路走来,地面、楼梯上散落着几个供果,香案和香炉倒在地上,香灰撒了一地。
男人面不改色地转动轮椅,“走”到了一张香案前,伸出手指,抹了把香案上的“果皮”。
“这是供奉的人牲?”
马怀真摸出个手帕,随手擦了擦手指,往香案上一丢:“你们在庙里折了几个?”
乔晚:“五六个。”
马怀真还准备说点儿什么,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突然从眼前闪过!
眉眼温和的“菩萨”手撑着地,伸着脖子,嘴角含笑地看着乔晚,细长的眉眼静静地落在了乔晚身上,或者说乔晚手上那个人牲的标记。
这是……
乔晚瞳孔骤缩。
蜈蚣菩萨!它追来了!
菩萨开始转动胳膊,高高抡起了手中的巨斧。
“来得好。”
瞬息之间,马怀真伸手一拍轮椅,借力震了出去!
这一斧头,直挺挺地落在了轮椅上!
哗啦——
男人座下的轮椅顿时四分五裂!
对方三十条胳膊,男人一条胳膊。
但光用一只手,马怀真就扛下了这三十条胳膊,五指或曲或伸。
噗嗤——
硬是把菩萨像这其中一只手给扯了下来!
飞溅的鲜血倒映在男人暗沉沉的眼里,平添了几分森森的邪气。
下手这果断,迅速,狠辣,再配上这能止小儿夜啼的尊容,简直比这蜈蚣菩萨还更像反派。
扯了“菩萨”的胳膊,马怀真非但没丢,继续发挥了一切都能当武器使的优良作风,挥舞起手里的胳膊,继续和“菩萨”打。
用别人的胳膊,专往别人下三路撩,丝毫没有当着小辈面的自觉,完美展现了一出什么叫“自攻自受”。
乔晚的打法一直以来也受到马怀真的影响。
简而言之就是,重实用不要脸,这是男人在北境战场中拼杀出来的经验,够狠,够缺德,但也足够好用,在马怀真这凶残的一套连击之下,菩萨像撑着地面的数十条胳膊连连后退,像后面爬去。
“想走?”马怀真牵起唇角,阴恻恻一笑。
手中的胳膊报废了,继续伸手去抓,手上用力,又硬生生扯下来一条。
不过一条腿的,的确追不上二十九条腿的。
菩萨像转瞬就消失在了楼梯口。
“走。”把手里沾血的胳膊往地上一丢,马怀真抬眼命令道:“背我过去。”
乔晚微微一囧,老实蹲下身,背起了马怀真。
想到刚刚马怀真这一顿猛如虎的操作,乔晚也有点儿不放心,忍不住开口问:“前辈没事儿吧?”
马怀真淡淡的嗓音从头顶传来:“顾好你自己,我这儿还犯不着你来操心。”
乔晚立刻收敛心神,专心致志地背着身上这位往楼上爬。
刚迈出几步,乔晚心里却漏跳了一拍,微微晃神。
马怀真比她想象中还要轻。
这个问世堂的堂主,整个昆山赫赫有名的煞神,其实只有半个成年男人的重量。
意识到了身下人的心不在焉,马怀真问:“在想什么?”
乔晚下意识回答:“在想前辈。”
“想我?”
乔晚抿唇。
“前辈没事吧?”
这怎么和乔晚一个德行?
马怀真眼神微暗,眼前迅速闪过了那道粉色的身影。
起初他倒没在意过周衍新收的徒弟,只不过乔晚隔三差五地老往问世堂跑,每次都一脸血地来交任务,时间久了,也就在他面前混了个脸熟。
既然周衍这徒弟愿意学,吃得了苦,他也不介意搭这小辈一把,帮她个忙,于是碰到什么秘籍,顺手就丢给她了。没想到对方从此之后就上了心,经常前脚把脸上的血一擦,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就到他这儿来帮忙,扫扫地,擦擦桌子,做点儿杂活。
其神色之认真,动作之恭敬,宛如一个照顾老年残障人士的老妈子。
他都活了这么多年来,哪需要她来照顾。
不过送上门的家政服务,作为缺德不要脸实用主义的代表,马怀真不可能不要,坦然地受着了。
这一受,也就意味着将乔晚置在了问世堂的保护范围之下。
这么一副操心的姿态,他只在乔晚身上看到过,没想到如今竟然会在陆辞仙身上看到。
“好小子。”马怀真嗓音低沉有力,“我说过,我还用不着你来关心。”
一路